茶的神界

洋果子店的老闆娘帶你到後場的洗手檯清潔手臉；她的名字是「和子」。

接著她帶你到客人專用的雅座，Marius已經布置了一桌的糕點和一壺熱牛奶。

他們夫妻倆和你一起入座，看你茫茫然呆望著這些可愛的甜點，動也不動。

你以為這是夢，怕一動手，這個美夢就會醒。

他們見狀笑了，彷彿明白你的難處，於是自己先動口，哄著你一起吃。

當你怯怯的拿起第一塊蛋糕入口時，你無法分辦那是什麼味道，只知道他摸摸你有些糾結汙垢的頭髮，她拿著軟軟的手絹沾著你的眼角。

這分明是從冷藏玻璃櫃剛拿出來的巧克力蛋糕，應該是冰涼香甜的，你卻在嘴角嚐到了鹹味，在喉頭嚥入了暖熱。

你對上了他們的臉，忽然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你懂得他們的笑語及眼神，比來家裡看望過你的社工更真誠，比學校的老師有更多的關懷。

剎那間你確定了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

幻想成真竟是如此美好，你嚐過了、嚥下了，將它小心翼翼存放在你孤獨心口的某個角落。

不知是哪來的自信，你確定自己可以依靠這夜短暫的美好時光，度過不知盡頭在何處的無助未來。

＊　　　＊　　　＊

當你以為吃飽喝足時，就是離別的時刻，但出乎你意料的是：今夜還沒結束。

你不知不覺讓Marius一臂挽著和子，一手牽著你，帶他們回你家。

那是個見不得人的地方；當你打開門時，你忽然不想讓他們看見你的住處。

那不是家，你心知肚明。

於是你想，被他們看見又怎樣？當他們看清時，他們就會離開，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你不會失去什麼，而且你還得到了可以珍藏於心的寶物。

雖然你暗自安慰自己，但還是得咬著牙，鼓起勇氣才打開了門；你知道他們是好心人，祈求他們不會因此而討厭你。

門一開，是撲鼻而來的酸臭味。你已經習慣了，但想起他們溫馨的小店，丟臉的羞恥感像桶冰塊兜頭砸下，教你差點反手去扣上門，直覺要將他們關在門外。

但你慢了一步，他們進來了，對你的「家」四處張望，用著你不懂的洋文嘰嘰喳喳的對話。

他們的語速太快，表情嚴肅，不知在為什麼爭論。你的心緒從丟臉變成了害怕，害怕你剛才猜想的事已經發生：他們討厭你了。

「老公，你嚇著孩子了。」

「哪有？我……」

你不知道自己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退縮到牆角。

他才想反駁，但看到你雙眼空洞，面色僵直，立刻湊近前蹲下輕輕揉你的頭。「別怕，我不是在罵你……親愛的，妳快幫我跟他解釋！」

她沒跟你多說什麼，只是對丈夫說了些話，然後用一種你無法解釋的表情含笑看著你，準備帶你去浴室梳洗。

＊　　　＊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