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又是深冬的季節。

清晨起了個大早，看著窗外霜寒的霧氣，西協巽真不想出門。

但不出門又不行，他今天已經預約了要去醫院體檢——報名ＪＤＧ訓練校可是一定要附體檢表的。

日前，他已經辭去工作，完全沒退路了，所以一定要考上才行。

高中還沒畢業，西協就在打工時被一家百年化妝品公司網羅。雖然畢了業之後就去跑業務，但做了一年多，他就知道這對自已而言不是最理想的事業。

他受夠了上班族平穩的生活，體內渴求刺激的血液在叫囂著，要他去過不安定又危險的生活。

因此在聽聞了友人的介紹下，決定報考ＪＤＧ訓練校。

到了電車站，西協買了一罐熱咖啡。他並不將它打開來喝，因為這是要拿來溫手的。

車站裡有空調，比起外頭是暖得多了，但從骨子裡竄出來的冷，是燙熱的咖啡罐所無法溫熱的。

搭了十幾分鐘的車，出了站步行一會兒，西協看著前方聳立的大型醫院。煩躁的點了菸，但沒抽，他坐在一旁的行人椅上等著菸燒完。

他承認，非常討厭醫院——生離死別，在醫院裡沒什麼好事。

他更討厭醫生這個職業——當醫生的，滿嘴胡話，占人便宜，沒幾個好東西。

菸燒完了，沒喝的咖啡也冷了，他才進醫院去。

這裡是婦科樓層——西協立刻知道。

正轉身要接著往上去，眼角卻瞄到一個白衣背影，教他莫名其妙的愣了一秒，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發覺自己的眼睛已經追著那個背影去。

西協向來瞭解自己，會讓自己眼神停駐的，一定是很特別的物事。

順著自己的好奇心，西協跟著那白衣人去。

育嬰室。

那白衣人進去了，手勢十分嫻熟的抱起一名初生的寶寶後，拿起奶瓶要餵奶。

白衣人的身形修長，臉蛋十分俊秀。及肩的半長髮，看得出髮質很好。尤其是那身白衣，襯得他玉樹臨風。

西協有些看呆了。好看的男人他不是沒見過，但好看到讓他發愣的男人，印象裡卻沒幾個。

白衣人懷裡的寶寶，小嘴張得大大的哭著，哭得眼睛瞇起來，小臉兒紅咚咚的直搖，不肯喝奶。

隔著探視窗，西協當然聽不出他在說什麼，但那一直掛在唇邊的微笑卻非常的溫柔。他耐著性子拍哄寶寶，寶寶終於喝了奶，啾啾啾的蠕動小嘴。

白衣人笑了，閃著柔光的眸子瞇成二彎月，讓西協的心跳登時漏了一拍，整個人莫名的燥熱了起來。

世界好像靜止了，他的視線範圍裡什麼也不剩，只有白衣人清晰的彷彿發光的微笑，聖潔的有如天使一般。

好半晌，他回神，隨手叫住一名俏護士。

「請問一下，那位……」西協指著那白衣人。「是護士嗎？」

「不是，那是實習醫生。」

「醫生啊……」應該才二十出頭吧？西協吶吶道。「會不會太年輕啦？」

「橋爪醫生可是四年就念完醫大的高材生，當然年輕了。」護士反問。「先生，你是家屬嗎？」

「不、不是，」姓「橋爪」啊……把健檢單從口袋裡拿出來，西協揚起業務員最親和的笑容。「我是來健檢的，但貴院實在太大，我迷路了。」

西協的笑容教人閃花了眼，讓護士不疑有他的就熱絡的指示方向。

「健檢啊？那你得再上樓去。從這裡走過去右轉有電扶梯，左轉有樓梯，走到底就是電梯了。」

道了謝，西協往樓梯的方向走。

往樓上去，在樓梯轉角的玻璃窗往外看，天空似乎不再是那麼灰濛濛的令人鬱悶。

想起那實習醫生的笑靨，西協嘴角不自覺揚起勾——看來，也不是所有的醫生都不是好東西。

　＊　　　＊　　　＊

２０１８年四月底

外警班長西協大步的走過大廳往館內去，四周來來往往的隊員們都對他行注目禮。

在電梯前，西協被一名醫務班的隊員小跑步奔來叫住。「西協班長，你還沒健檢，大塚醫生要我來提醒你，這個月快要過完了。」

「請等等，我正和石川副班長通話……」一手按著無線，西協一手向對方示意。「對不起，剛才說到哪……什麼？！我馬上到，請再等二分鐘！」

討厭健康檢查的西協，很容易就以公事為由「逃過一劫」，趕著到中央管理室去和石川會合。

協助爆彈處理班處理完疑似爆裂物，證明是虛驚一場後，西協和石川來到屋頂平臺上休息。

西協一坐下來就拿菸出來抽，抽得又急又大口。石川則沒說什麼，坐在一旁喝提神飲料。

「石川，委員會還不肯批示公文要你擔任教官的輔佐官嗎？」菸很快的被西協抽掉一半，但心中的不滿足感還是沒減少。

「我的晉升速度已經夠快了，短期內是不會升我做教官輔佐的。」石川聳聳肩。升不升官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不是他個人的仕途，而是城教官的安全問題。

「我明白你不會在意自己的升遷，我們都在意的是城教官……」苦澀的尼古丁，本就不能滿足他心中難言的渴求。他知道抽菸不好，但卻也找不到別的東西替代。習慣性的，西協又大大的吸了一口菸。「該死！委員會那群事不關己的混蛋。」

「別這麼說，西協，委員會也有他們的難處。」石川心裡對委員會的官僚也有滿肚子的怨言，但他明白抱怨改變不了一些事。

「什麼難處？他們根本是還想再累倒一個教官才甘心！」西協疾言厲色。「城教官沒有ＳＰ就算了，連輔佐也沒有。教官要自己保護自己，要做教官的工作，休假時也不可以放心休息，因為他的工作沒有輔佐官可以全權託付。其實現在隊上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除了做室管理副班長的工作外，也做教官輔佐的事，但名不正言不順，總不是辦法。」

「委員會不批准的事我們再努力爭取就是了，西協，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盡全力幫忙教官而已。」石川只能這麼說。

「當然要幫了，我不幫你和教官，還能幫誰？」西協保證。

喝完提神飲料，石川這才想到一件事，將一塊磁片遞給好友。「有空就看看吧，是下星期要來接替即將退休的大塚醫生的新內科醫生。先把資料記下來，下星期人來了，可別把人擋在外頭。」

休息時間結束了，二人一齊往樓下去。

一下樓，西協就往角落的垃圾筒去，將菸屁股按熄在菸灰缸上。轉頭，他對上石川的視線。「怎麼？你也想抽嗎？」他作勢要將口袋裡的菸盒拿出來。

「不，我沒那習慣。」石川搖頭，終於忍不住好奇問了。「真的好抽嗎？」

大跨步走在廊上，西協搖頭。「不，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只是嘴巴裡沒東西心裡就不對勁。」心中那難言的不滿足已記不得存在了多少年，不是三言二語能解釋的。

　＊　　　＊　　　＊

那一日，石川給的資料讓西協看傻了眼。

怎麼那麼巧？如果他沒記錯。這新任內科醫生，不就是當年他在婦科遇上的那位實習醫生嗎？

這些年來，那聖潔的印象一直在他心中發酵。雖不曾遺忘，但他明白他們之間是沒交集的，並不想主動去縮短這個遙不可及的距離。

有時，在午夜夢迴時憶起，西協也僅是遙想——他不是那種喜歡什麼就追求什麼的人。「熱血」這種事，向來和他沾不上邊。

尤其他清楚自己的占有慾，若是無視一切的去追求，而對方不是同他一般的心思，那只會徒增痛苦。

但這是上天給他的考驗嗎？讓他們在數年後的今天有了交集？

惶惶不安，卻又帶了點興奮期待。西協承認自己這些天來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為了那還沒開始的未來有了各式各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直到今天，與同事們來到中央館大廳時，西協看著前方掠過的白衣身影，心中的不滿足切切實實化成了火焰熊熊的燃燒了起來，讓他渾身發熱。

「人長得美，又是精英份子，不管是診療還是事務工作都會很冷漠吧！」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這可難說了。」同事們的猜測，西協不以為然。不，不是，你們沒看過他對著初生的寶寶，笑得充滿了愛與溫暖，那絕對是跟冷漠扯不上邊的。西協嘴角揚起了勾，並不想發什麼好心去為這位新上任的內科醫生辯解。

那笑顏，是屬於他一人的，他絕不要與人分享。大跨步往前去，西協刻意和對方擦身而過，左手拂過男人及背的髮梢。果然觸感像想像中的一樣好。

「你這個人，和外表的差距非常大……」我很期待未來呢，橋爪紫乃。「請多指教，Ｄｒ.！」

【節錄於秘密主義班長的戀物語～請多指教】

＝＝＝以下為關於秘密主義班長的戀物語～請多指教的二三事分隔線＝＝＝

因為脊椎痛，是以在愛愛本的火柴人之後，這本刊的插圖也用類似效果的「影子人」呈現～ＸＤ

這些插圖製作起來很有趣，我還滿喜歡的～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