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鍾鴻羽奉命巡視遭難的分堂店舖,浩浩盪盪、大擺排場,弄得南神州的商界人盡皆知。
在車隊最前頭的是一身全白儒服,俊美無籌的鍾鴻羽。他一派瀟灑的駕馭座下駿馬,英姿爽颯,讓人不自覺注視他移不開目光。他座下的愛駒已不是十年前的雜毛馬了,而是比雜毛馬更花,毛色更雜的花花馬。
在他身邊跟著的是石心。石心自從十年前鍾奔雲西域之行,差點重病不治後,只要是主子出遠門,便堅持要跟。
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市鎮,鍾鴻羽一行人來到靠近東興鎮郊的官道。
二旁的樹林疏密有秩,微風徐來。
「鴻爺,這麼大陣仗,不擺明了要人來搶嗎?」石心對主子的決策感到疑惑。
「是的,我將人馬弄得浩浩盪盪,就是為了要引起整個江湖的注意,或許青鷹寨的人會因此收斂。」鍾鴻羽輕扯韁繩。「這次青鷹寨與我們交惡,哥要我妥善處理。若商隊被劫的事是誤會,最好我們雙方別壞了和氣,坐下來有個善了。由我出面和那上官鐵簫談談,說不準那上官會看在與我十年前有點交情,給個薄面。」
這時,一種鍾鴻羽十年都不曾忘懷的氣息,若有似無迴旋在林木間。他的唇角一勾,深吸一口氣,那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回憶跟著甦醒。他馬韁一扯,左手示意地舉起。「石叔傳令下去,我們的『客人』到了。」
十年,上官的輕功更高明了,可在隱藏氣息的功力還是差一點。鍾鴻羽半頷首,嘴角勾起的角度似是調情,慢調斯理地抽出腰間的鐵扇,以左手緩緩地展開扇面。那輕柔的像慢動作的手勢,好似撫摸的不是他隨身的武器,而是愛撫著珍寶般女子的肌膚。
鴻爺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嗎?石心眉頭一緊,對主子全無防備的姿態,竟不是感到擔憂,而是恐懼。
得令後停下的車隊,人人皆是訓練有素不左顧右盼,就算再好奇也掩藏得住。
無人的官道上旋起一陣微風,道路上的風沙被捲起了。風揚物起,塵沙刮得人人都忍不住瞇了眼,連馬匹都蠢動。隨著風勢越來越強,樹葉也隨風脫離了枝頭的束縛,如千萬柄利刃向鍾家的車隊襲來。首當其衝的是最前頭的鍾鴻羽。
可吊詭的是,緩緩抬起頭的鍾鴻羽是衣衫不動,連束在腦後的髮絲也靜靜地貼在他的白儒衫上。在四周皆動的狀態下,只有他的周身靜得教人發毛。他的周身像是有道無形的牆,塵世的一切都不沾身。
鍾鴻羽的身子是冷的,但他的心卻熱得沸騰——因為他滿腔怨懟。
他在心裡苦笑,自己當然有一般人的七情六慾,也有憎恨的對象,但卻從不曾對人怨懟。
怨懟,是一種悲傷又甘願的情緒。
當年嫂子拒絕了他,嫁給大哥時,他都不曾有怨呢。可對這個十年不見,幾乎可以算是的陌生人的朋友,卻產生了怨懟,這算不算是非常不可思議呢?是十年的時間催化了他的心嗎?其實他並不是真的這樣認為,而是自以為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忽地,旋風軋止,一墨綠色人影憑空從天而降,無聲無息地飄落在鍾鴻羽前方。那人束髮於頂,馬尾烏黑似夜的流洩其背,一身墨綠色鑲金絲的功夫勁裝,高束的領口前別了一個鷹形銅飾。黝黑的左手,握著一管閃著和鍾鴻羽手中鐵扇一致,黑銀紫輝的鐵簫。
是上官鐵簫——整個鍾家車隊的人馬都全身緊繃。
他們都聽過他,沒見過他的人從他的鐵簫也知他的身份。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江湖人都喊他上官鐵簫——他的鐵簫已成為他的名。
上官鐵簫不動,鍾鴻羽也不動。不,他已有些禁不住想下馬,衝過去給個擁抱。
他的身子抽長了,十年前稚氣的小臉現在尖了下巴,那時就俊秀的可以的臉容,現下真是俊美的教女人都生愧。
尤其是那對英氣逼人、攝人心魄的眸子......那原本天真的大眼冷得像冰,給他的視線,像他是......陌生人一樣。
好一個十年後的重逢,鍾鴻羽深感與他之間的空氣像是凍結了。凍結了?凍結的好!原來我這十年來小心保存的一段往事,只是幻夢一場般的......虛構。
上官不閃不避,直視著前方的陌生人,心中不是即將可以報仇的雀躍,而是,莫名的揪住她的心。
他為什麼那樣看著她?他是在尋找她的弱點,要出手對她進招嗎?不,不是,那不是防備——她可以感覺得到對方是全無防備的。這雪上莊的鍾鴻羽面對她時,竟是.....全然不設防?他瞧她不起嗎?
一聲輕笑,從鍾鴻羽唇邊逸出,低低的、沈沈的,卻越來越亮,笑聲越拔越高。他笑得整個頭後仰,胸腔震動地教他自己都心口作痛。
相視的那一瞬間,的確是最真實、最能表達出人最真誠的一面——上官的眼中沒有他,他對上官來說,是個陌生人。
鍾鴻羽音波迫人的笑,教林中休棲的飛鳥都衝出林梢。車隊的眾人,人人耳心生痛,五內翻湧,座騎更是焦躁地蹦跳,連修為不差的石心也禁不住有些胸口作悶。
爺是怎麼了?是受了刺激嗎!?石心急地差點要喊出來。
反觀上官,她忍住不退。那雄厚的笑化成無形音波直貫她的心口,她運功相抗,握得掌中鐵簫死緊。這鍾鴻羽,果真不可小覷,竟然用獅吼功對付我!
笑聲軋止、四周霎時死寂,上官口中一甜終於禁不住退了一步,她倔強地把那口中的鹹腥嚥下去。高下立判——雖然不甘心,但他能逼她退一步,他們的武功孰高孰低,當下明明白白。
鍾鴻羽全身散發一種寒氣,一種從骨子裡竄出來的冷,石心從沒有在主子身上感受過這麼強烈的冷肅。
「上官,十年不見,你一點兒也沒變,我真是高興的忘了形了!」揚起一貫的和善笑容,鍾鴻羽飛身下馬一縱落在上官的跟前。
高興?鴻爺方才那笑是代表高興?向來親切的主子,從來沒有「高興」的那麼令人害怕過,以後可千萬要小心不要讓主子「高興」成這樣。雪上莊車隊的眾人都這樣暗自提醒。
上官又退一步,防備地將鐵簫擋在身前。這人在是做何算計?想與我攀親帶故?
「上官,你已忘了我們十年前相識一場?」
十年前?上官半瞇了眼。這人果然狡獪,來這套!
「唉!看來上官兄弟已不記得在下了,」這口氣嘆了稍嫌大聲,鍾鴻羽誇張的拱手作揖。「我再次自我介紹,在下姓『鍾』名『鴻羽』,你可以叫我『鴻羽』沒關係——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喚你『上官』可好?」
「不!」對方輕佻的姿態教上官惱怒。她當下右手握住鐵簫端一轉,「錚」!地精光從端節暴射。
一道流星精光順上官寶劍出鞘,鍾鴻羽飛退一步,儒衫翻飛若白浪,他右腕一劃,鐵扇轉了一個大弧,那道凌厲的劍光被他的扇面反射回去。
上官劍尖指向鍾鴻羽,鍾鴻羽一派輕鬆,鐵扇輕搖。
開打了!石心護主心切,腳下一蹬拔高數尺,燕子飛身擊向上官!
見狀,鍾鴻羽大喝:「石叔!等一下!」
石心被喝住,咬牙一個鯉魚打挺落在主子身前,全身發勁護衛。
「姓鍾的!一對一、乾脆點!」上官像石子打磨教人耳朵發癢的粗啞嗓音,十年不變。
「石叔,你退下吧,別讓江湖人說我孬。」話沒說完,差點來不及回神,鍾鴻羽就側身險險閃過上官凌厲來劍,雙腳急蹬彈向半空中,他一個四兩撥千斤揮撥開上官,雙手一轉又格開下一個攻勢,完全被動狀態。
二人在半空霹靂相數百回合,你來我往,好不精彩,雪上莊的人馬皆緊張不已。
上官越打越汗,鍾鴻羽好似在貓逗老鼠。每攻去一招隨即被他化開,打了半天一點便宜也沒占到,隨即她心思一動。非得出絕招了!她劍隨心動,凌空而下、十成功力直攻對方要害。
實在是狠不下手,但也不能謙讓了。情急之下,鍾鴻羽急提七成功力,鐵扇貫勁成刀猛擋。
只聽霹靂驚爆如雷一聲,雙鐵交擊精光乍射教人睜不開眼!
待睜開眼,就見二人瞪著對方離了十丈。
「刷」地收扇,鍾鴻羽拱手一揖。「多謝賜教!上官,一別十年,你的功力增進如斯,真教愚兄驚異。今日愚兄代表敝莊前來請教,日前貴寨打劫我商隊一事,何妨請上官立個時,咱們把酒言歡,暢談往事一番?」
上官不答話——她已五內翻騰答不出話了。收劍回簫,只見一陣風起,她旋身消失在風中。
事情發生的太快,也結束地太緊,雪上莊眾家兄弟都還回不過神。
石心驚見主子唇角泛紅絲。「鴻爺!?」
慢調斯理從袖袋裡取出手巾抹嘴,鍾鴻羽咳了一聲。
「鴻爺!?」石心急得要上前扶他。
「別擔心,石叔我沒事。」左手一擋,鍾鴻羽的舌尖在唇角轉了下,血腥味燃起了埋藏十年的心火。這火——他現在已肯定心中燃起的火焰是怨憎,這讓他非常的不開心。
* * *
【摘自[BG] 青玉案(5.2)】
===以下為關於[BG] 青玉案(5.2)的二三事分隔線===
首先要說的是,昨天被摯友飄月抓包了~XD
飄:我不是沒在看,只是沒留言。茶,妳昨天打的二三事的時間軸錯了~(指)
茶:被妳抓到了!我沒從頭到尾檢查所以打錯了也不知道~(手殘打手啊啊~XP)
所以昨天的錯誤我已改正了。正確的是(在這裡再說一次):鴻羽是最早生孩子的,凌雪是最先結婚的~XD
今天要說的是淼心和鴻羽的關係。
如昨天所說,船難時,鴻羽是第一個救到淼心的人。淼心是個脾氣不好的女人,但她的情感雷達(?)很敏銳(?)。
她在雪上莊休養時,發現鴻羽對誰都好,大家都愛他,但她發覺他有滿嚴重的心結(?),是以看起來假假(?)的,而且鴻羽的年紀比她小。
鴻羽的確在追求淼心,因為淼心是第二個會用斜眼(XD|||)看他的人(第一個是小上官;記得嗎?小上官曾OS+瞄:這傢伙(鴻羽)是有毛病嗎?)
一般人(包括母姊兄弟和競霙+石心)看到鴻羽都會眼睛閃愛心,但淼心和小上官不會,所以鴻羽覺得:淼心這個女人很特別,我喜歡。
淼心對奔雲一見鍾情,很乾脆的追他,讓鴻羽更喜歡她(鴻:終於有女人不喜歡我,而是喜歡哥,真是個好女人!),因此沒和奔雲鬩牆。
淼心成為長媳後,很同情也很妒恨(?)鴻羽的心結(?),試圖幫助他解開,但沒成功過,所以對他說話口氣常常不好~(總歸一句,她的脾氣不好。)
是以,淼心和奔雲和鴻羽絕沒奇怪的三角關係(?),有的頂多是:
淼:雲雲,你愛不愛我?
奔:......(超害羞扳著臉)
淼(指):我就知道你最愛的是鴻羽,不是我!(甩頭就走)
奔:沒!(狂追)
以上這種事常發生~(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