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尾聲^、

睜開酸澀的眼，美歌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不解自己是否還活著，只是本能的轉動眼珠，意識還不算完全清醒。

「妳醒了嗎？小歌？」急忙握住好友的手，清萱喜極而泣。「妳已經昏昏沉沉好幾天了，我好怕妳一直不清醒。欣黎和襄妮傍晚的探視時間才會來；襄妮和葉華從日本趕回來看妳了。」在日本定居後，襄妮和男友葉華結婚了。

「我……也沒什麼事……要襄妮他們回來做什麼……」喉頭乾渴，美歌困難的挪移視線，不敢置信的發現有個男人站在旁邊。

「妳怎麼會沒事？妳差點要丟下我們了……」眼眶熱辣，清萱想起醫方告知他們美歌的傷勢，心疼的說不下去。要是好友知道傷的有多重，她怕對方會受到打擊活不下去。

美歌的父親下手之狠，是致人於死的力道，那幾刀扎在好友的身子，差點讓人沒命，更留下難以磨滅、永遠無法挽回的的創傷。

來回看美歌和澤也四目相對、欲言又止，清萱佯起含淚的微笑、安撫好友。「欣黎看到黑崎先生就生氣，他都是上午的探視時間跟我一起進來。你們說說話吧，當我不在。」

見未婚妻張口欲言，澤也輕撫她的額，恨不得吻她個夠。「我在這裡，小歌，妳別說話了，別怕。」

「澤也……」眼前模糊了，美歌瞅著他茫然失措。「我父親……你沒事吧？」

「我沒事，妳也別想太多了，現在起想著我們就好。」傾下身，他隔著口罩輕吻在她的額際後，深深看著她的淚眸。「快點好起來，我在看日子了，我會按照臺灣的禮俗鄭重迎娶妳；甫夫人和Gauge都會幫我的忙。」

她搖頭，覺得這是夢，絕對不是真的。她的王，這是向她求婚嗎？她沒聽錯吧？她以為，這輩子除了當他的女人之外，不會有機會可以成為他的妻子。

見她淚水潰堤，教他心痛。他清楚自己傷她很深，不料深到她不相信他會娶她。「別搖頭，聽我的話就好了。我們蹉跎的夠久，我讓妳等了太久，全都是我的錯。我等妳出院，我會信守承諾。」

「真的嗎……不是我在做夢？」他抽面紙沾去她的淚水，那麼溫柔。好久了，他好久沒對她那麼溫柔了，她的心好痛，卻如此甘美。

「我很該死，妳明明是我的公主，我卻一直讓妳受苦，請妳不要原諒我，永遠懲罰我。」低語，他放棄一切自尊、乞求她原諒。

聞言她咽了一聲，激動的差點岔氣。

「別，冷靜下來，妳現在不能激動。」揉著她的小手，他真心誠意的道歉。「我對妳的錯待，花一輩子也彌補不了。但是小歌，請妳留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女王，我會生生世世匍匐在妳的裙下，將妳捧在我的心口。」

「那些……是我家欠你……我心甘情願的……」那麼美的情話，她竟還有幸聽到，死也無憾了。

「不，那不是妳的錯，是我不該遷怒妳，不該逼迫妳去做妳不願做的事。」搖頭，他以視線傳達滿心懊悔。「以後我不會再提起那些，我們都不要再提那些。」

她點頭，忍不住直掉淚，但這是開心的淚水。她的人生，只有他是唯一的寄託，只要他肯原諒她，她就別無所求了。

「可以再給我妳的愛嗎？我說過，我只要有妳的愛就能活，若沒妳愛我，我會死。」低語，他將最不能示人的一面對她坦然。「我很害怕，怕妳有一天不再愛我。我怕的只好死抓著妳，對不起，一直都讓妳痛苦。」

聞言，她想起那天倒在他懷裡，他號哭著像個孩子，那麼讓人心疼的無法拋下。「可以……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從來沒改變……你是我的命，我是你的絲蘿……只有你在我才能活……」

如此聖潔，像月光般美麗、像星辰般閃耀、像日陽般溫暖、像大地般寬容，那是愛，他的眼眶熱辣了。如果挖出自己的心肺可以表達他對她的心意，那他就做，就算那很軟弱、很羞恥，他也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她，要他切腹也成。

對她，他是如此殘酷無情，她卻一再包容。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的全心全意？那些黑暗的記憶比之於她的存在，變成如此不值一提。

比起他一再死抓於手心的怨恨，若她離開了，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痛才能讓人清醒，恨才能讓人活著，但沒她的世界，活著和死了一樣。他究竟要用何種言語，才能對她徹底的掏心？

「我愛妳，小歌，我愛妳，我愛妳……」對了，只有這句話，這是他僅剩的全部。

見他含淚表白，她再度咽了一聲，又哭又笑。「我也愛你……澤也，我也愛你……」

「我早該承認愛妳，而不是被怨恨蒙蔽，一再委屈無辜的妳。」低頭再親吻她的額，他鎖住她的淚眸。

「不，那些不是委屈……你只是受傷了、太害怕，無法面對我……所以頑強的保護自己，我能理解……」痛苦是有的，但只要愛他，她便能撐下去。

＊　　　＊　　　＊

住院治療了好一段時日後，今天澤也要特別看護陪美歌去與主治醫生面會、聽取報告，好讓他趁機派人將特等病房佈置一番。

裝飾了愛心氣球和滿室的玫瑰花，他知待會兒她將從醫生口中得知關於她傷勢所有的相關後續報告。

你只是讓她活了，僅此而已，千萬別後悔了。之前當他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聽取醫方告知她的傷勢時，他的腦海忽然閃過這句話。

只是活著而已，是的，他讓美歌活了，沒什麼比這還重要。她是他的心火，這世上沒比她能活著更重要的事。

裝飾佈置的人員走後，他耐心等待她回來，暗自對她回來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做各種沙盤推演。

聽完報告，美歌不想回病房。她覺得腦子都空了，不想看到最愛男人的臉。

見她面色蒼白、幾乎癱軟了渾身發抖，特別看護不顧她的反對將人推回病房。

門一開，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立刻確認了今天是心愛的人要正式向她求婚的日子，眼淚差點煞不住掉下來。

她的男人向她迎來，若風中的鷹王、如此瀟灑，她卻想哭、想尖叫、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她本來是如此期待他的求婚，但不了，她沒資格成為他的新娘了。

特別看護離開時把門反鎖，澤也將她從輪椅上抱到沙發坐好。

打開了紅色的絨盒，他單膝跪下，以母語求婚。「美歌小姐，請妳嫁給我。」

絨盒裡，竟是他們年幼時訂情的對戒。她沒想到還能看到它們；之前她轉入普通病房時，以為自己的戒指被搞丟了。「這……你的戒指不是丟掉了？」她以為他向她攤牌後就丟棄了它。

見她蒼白又僵硬，他知她想起那日不堪的早晨，只能盯著她沙啞表白。「對不起，我所擁有的……只有它們不是髒的。」

聞言，她震驚的一股熱氣衝上眼眶。她明白他語下的含義：它們代表著他倆最清純無憂的那段過去，是對彼此含苞待放的愛情。但那份無瑕的純情卻被現實的罪惡摧毀，教彼此都遍體鱗傷。

對上他飽含歉疚又渴求的眸光，她思及若在從前這會是多美的一刻，她可以為此而死。但現在，不，當醫生告訴她實情時，她就已經死了。

他們之間為什麼總是錯過？之前她是為了贖罪，現在卻是……煞不住狠狠湧出的淚，她搖頭推開那求之不得、代表純愛的信物。「對不起，澤也，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新娘，我已經沒資格了……」

他一怔，改以中文反問：「為什麼？」

「我傷到了……不該受傷的地方……我沒法生孩子了……」一直以來，她就想要他的孩子，她等待著他原諒她的那天。而那天終於到來，她卻不能生育了。老天爺，為何不讓她在受傷時就死去？沒辦法為他生孩子，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起身，他將戒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改坐到她身邊將人緊摟在懷裡。「我知道，那也不怎麼樣。」

他一直清楚她想為他生孩子，只是在等待他敞開心房。他也想要他們的孩子，卻任憑怨恨一再推遲。而現在一切都太遲了，他報仇了又如何？他們不會有孩子了；這是他為了自己的愚蠢必須付出的慘痛代價。「我也不能生。」

她愣了一下，抬頭望。「什麼？」

「我被囚禁的時候，受了傷……」咬牙，他道出安撫她的謊言。「新聞說我是男妓，是真的……太多事，我不想讓妳知道……我太髒了……」

對上她的怔忡，他又沙啞的表白。

「妳是如此聖潔，而我早已汙穢不堪……待在妳身邊，就像玷汙了妳一般。我配不上妳，但我不能放妳走，我會死……妳是我的花，我需要勇氣才能愛妳，面對妳，我一直自慚形穢……」

她看過新聞，得知媒體挖出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收養他的是風俗街裡，開連鎖同志牛郎店的華僑。他十八歲時就成了Ｇ片界凌辱系的偶像，主演超過百部暢銷影片。同時他是鎮店之寶，入幕之賓的人數之多、非常複雜、不堪入目。後來他繼承養父的龐大遺產，轉而來臺灣漂白順便報仇。

澤會社在臺分公司的職員看了新聞報導，才得知大老闆是卑賤的二町目紅牌牛郎、不入流的Ｇ片演員，都覺得十分丟臉，紛紛抱怨美歌怎能將他們這些舊喬氏員工捲入進郎和澤也的私人恩怨，害他們變成骯髒男妓的員工。

但在現今不景氣的臺灣社會，比照日本高薪、福利又好的工作要去哪找？為了捧住鐵飯碗，員工們只好把這等難堪的恥辱咬牙忍了，更努力工作維持銷售成績，設法不讓公司倒閉。

新聞像是在說別人的事，美歌雖然心裡有數，但可以選擇不理會。不過從他口中說出來就不一樣了，那直接證明了之前中翔說的以及她暗自推測的，都是難以面對的真相。

他喃喃訴說愛語，字字句句盈滿對她的愛意與歉疚，對她而言卻像刨心刮骨的痛。原本身家清白、前途一片光明的他，是被她父親推入火坑的，那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原罪。

「讓我活去下，小歌，不要離開我，我只要妳的愛就好，求妳。」捧起她的小手按在心口，他哀求。她是他心靈的浮木，除了她以外，他的手抓不住任何事物。「就我們二人就好，不要別的了，我只要妳。」

「但沒孩子……」滿面痛楚的他握痛了她，是如此真切的渴求。她的淚如泉湧，為了心中的貪求不去思索他們本來可以擁有的完美藍圖。他是國王、她是王后，她會為他生下王子和公主，他們會幸福快樂的過日子，但現在都不可能實現了。

「不需要，妳是我的一切，我只想牽著妳的手到老。」什麼東西都是假的，只有她的愛是真的。無條件的給他、不會背叛他、不會向他需索，就像是維持生命的空氣跟水，也是溫暖他身心的明媚朝陽，沒她他不能活。

「真的嗎？我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因為他的乞求，她的芳心雖仍有一絲不確定，但已經動搖。

聞言，他抱緊她高聲請求。「小歌，不要拒絕我，求妳不要讓我放妳走。」

仰首對上他激切的含淚，她震懾了，再也煞不住內心渴切的愛戀。「那麼，不要再放開我……永遠都不要……請你緊緊抱著我、抱緊我，永遠不要放開我……」

「小歌，我愛妳！無論過了多久，我仍願為妳發誓。小歌，我的愛。天地為證，妳是我的女王，我是妳的男人，我會永遠愛妳！」

「我也是，澤也，我愛你……我會成為你的新娘，永遠愛你……」

他們的愛是火坑，但美歌心甘情願為澤也跳入，生生世世，無怨無悔。

【摘自[BG] 絕愛情郎（完）】

＝＝＝以下為關於[BG] 絕愛情郎（完）的二三事分隔線＝＝＝

絕愛這個故事就上傳到這裡了，謝謝大家收看。

另，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故事最後的收尾句～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