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你喜歡洗完頭之後，Marius幫你吹整頭髮；你總是被那雙大手揉弄的想呼嚕嚕鳴嗚。

但當你看到他幫和子梳頭，或她幫他梳整亂髮、綁成馬尾時，那情境親暱的讓人無法介入。他們的神情與動作，彷彿那是某種心靈交流的儀式，那麼美好的教人羨慕，甚至是……嫉妒。

某年的深秋時節假日時，他們夫妻帶你去國會議事堂參觀，在花園小徑處流連。

你們來到議事堂深處著名的百年紅楓前留影後，找了一方公共長椅坐下賞楓。

「我第一次向和子求婚時，就是在這裡。」

「第一次？」也就是還有第二次了？你狐疑的心問，以為是自己聽錯。

「因為被拒絕了，所以還有好幾次。」他吐舌做了鬼臉後，和妻子含笑對望。

好幾次？你暗自驚訝。這些年來在你眼中的他們，是如此恩愛，怎麼可能她曾經拒絕他好幾次？

低笑，他說起二人年輕時剛好有段時間在同一家醫院當志工，因而認識了彼此。他幾乎是對她一見鍾情，即熱烈追求，但一直遭到婉拒。

不過烈女怕纏郎，她拗不過這份熱情而和他約了幾次會，但不承認那是「交往」。

有一回深秋，志工們要陪伴醫院的病童去參觀國會議事堂，他便事先做了點功課，發現國會裡有個「紅楓寄情」的傳說，於是決定在這求婚。

「在紅楓前，妳真的美得像天女下凡。」

「胡說。」

他們彼此對望，眼中流轉著濃情蜜意，你見狀開口打斷。「然後呢？」

他們答道之後度過一段曲折的交往，最終還是在這，她答應了他的求婚。

「我愛妳。」

「我也愛你。」

他們二人擁吻，你在旁看了，不合宜的心口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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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國三快畢業時，和子被確診沒剩多少時日。

Marius雖然傷心，但也看得很開。

他將小店頂讓給二廚，將公寓出租了收租金度日，帶著妻子和你，舉家搬回德國的故鄉。

你們禮貌性的拜訪了年事已高的家族長輩和親戚，但因為和子與你的存在，你們並不受到歡迎。

事實上Marius與和子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因此二人與家族等於都斷絕了關係。

安定下來後，雖然和子因病療養，但你不能為了分神幫忙照顧她而荒廢學業，於是你們一起討論你的未來道路。

「我覺得比起做烘焙師，你更適合當試吃家。」和子明白你有意承繼丈夫手藝，但她不認為那適合你。

「還有比起吃，你更喜歡機械科學之類的，不是嗎？」你雖然有著品味高絕的細膩味覺，但以Marius這些年對你的性格了解程度，走烘焙這條路對你來說稍嫌大材小用。

心思被他們看透，你無法為暗自的想望辯駁。

你之所以想當烘焙師，其實是妄想著等和子走了，Marius不能坐吃山空，一定得重回職場。等你學成，你可以和他一起開家小烘焙坊，永遠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Marius嘆了一口氣，目光放遠。「其實我小時候最想從事軍警行業，但先天的疾病讓我不得不放棄，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烘焙糊口。」

你聞言一愣，心思混亂了半晌。之後你們又是一番激烈的討論，決定了你將進入理工類技職學校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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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Marius夫妻情深動天，和子並沒像之前被診斷的那樣，反而又多活了快二年才走。

Marius傷痛欲絕，不是你能安慰的。

他按照遺言帶著她的骨灰，和你又回到日本；他要將骨灰灑在海川山岳，讓她魂歸故里。

數月後，Marius帶著和子最後一部份的骨灰去登山，但再也沒回來。

又是相同的深秋時節，你站在國會百年紅楓前，撿拾一片落地的楓葉；你的淚水滑墜，沾溼了它。

你的童話世界結束了，你又再度成為孤獨的人，只剩回憶相伴。

Marius有力溫暖的大手，和子柔情似水的微笑……你蹲下挖開了泥土，將這一切的美麗和溼透的楓葉一起埋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