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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日本接近深冬的季節。

這一天,日本國會議事堂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發生任何需要動員警備隊全面戒備的恐怖事件。

如果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和平,那就太好了。

但真會有那麼好的事嗎?

 

 

 

 

岸池104.jpg  

 

 

離池上潤下班還有五分鍾,他盯著國會大門前方對面馬路邊,那輛來路不明的黑晶賓士轎車,心裡有種莫名的預感。

「報告,這裡是池上。」池上以無線接通西協。

「什麼事?」西協巽在外警監控室。

「班長,大門正前方對面的馬路,有一輛來路不明的黑色賓士車在路邊停了快三分鍾,我們要過去盤查嗎?」

「等一下。」西協指示,要一旁的羽田把監視攝影機照得到車牌號碼的機臺,拉近鏡頭。

「根據據車牌號碼顯示,是大藏大臣的私家用車。」羽田從電腦資料中查出。

「池上。」西協接通無線。

「是的。」池上還是盯著那輛車。不透明的特殊墨色車窗,實在無法看出車內是何人。

「稍微留意一下即可,那應該不具有危險性。」

     *     *     *

「守,待會兒我下車後,你就自個兒去別處轉轉。若要用車,我會打手機找你。」

「是的,小姐。」黑賓士車內,司機座上,一名面容粗獷性格的男子,從照後鏡看向後座的主子。

後車座上的,是一名身穿華貴和服,畫著精細粉妝的美麗女子。

「守,你還記得池上君吧?」透過車窗,她注視著國會正門的方向。

「是的,小姐。」大門守從照後鏡裡,看見主子柔情款款地笑顏。

「那年和他分手,是我年紀太小迫不得已,現在我回國了,」女子的雙眸中,盡是自信的精光。「守,我告訴你,現在不管池上君的身邊有誰,都不會是我的對手。這一回,誰也不能再拆散我們!」

     *     *     *

下班了,池上交接完正要轉進大門,這時,同事們一陣低語,他身旁的梅澤拍拍他的肩。

「池上你看,好漂亮的美人,從那輛黑頭車下來......咦?往這裡來了。」

池上回身,正好對上那女子的臉。

灰色的冬景中,寒風揚起女子振袖的袖擺,好似盛開了一簇淒麗的櫻花。美人的高貴氣質和強烈的存在感,教時間都靜止了。

四周的一切全然相形失色,不論是國會門口值班的隊員或路過的甲乙丙,個個都看傻了眼!

美人自信的步伐停在池上面前,她揚起一抹嬌貴的微笑,右手微抬,等著池上的回應。

池上對伸來的白晢玉手怔了二秒,才表情怪異地彎身捧起低頭輕吻。「櫻殿,別來無恙。」

這、這到底是在演哪齣戲啊?外警的同事們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驚問。

     *     *     *

「潤君,我能挽著你的手嗎?」宮下櫻柔柔地要求。

方才已向西協報備過,池上放慢腳步領著她走在國會庭院小路,往DG宿舍去。

「大門兄先回去了?」池上曲起肘彎。

「大門守」是宮下的SP。池上與宮下分手後,多年來都是因為有大門的掩護,才能相互連絡。

「嗯,我要他先回去。」宮下挽住了他。

「妳回國了,沒跟我說一聲。」他們最初的相遇,是個美麗的意外。否則只是個平民老百姓的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去認識大臣家的千金,還在他高一她國三時,交往了一年。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嘛!」宮下甜甜地嬌笑。

「好大的驚喜,幸好我沒忘記當年答應過妳的事。」那時,他們年紀都太小,談了個像童話般夢幻的戀愛。所以當他們分手時,他答應她若再見她,他會給她剛才的吻手禮。

「我還以為你忘了——最重要的是,我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真敢這麼做。」

「我答應過妳的。」池上給她愛寵的微笑。對她,他是禁不住想如同對待公主般,將她捧在手心上疼愛。

進了宿舍大廳,池上向值班同事打了招呼,就請宮下坐在廳邊沙發。

「請在這裡等我十五分鐘,旁邊架上的報章雜誌都可以拿來看。我回房去打理一下,再帶妳去外頭晚餐。」

     *     *     *

「大消息大消息!有個美人來找池上,現在二人在宿舍大廳......」隊員A衝進食堂嚷嚷,一名隊員跑來敲了他一記。「哎唷!打我幹嘛?!」

「笨蛋!」隊員B低聲警告他。「你的消息太慢了!這事早就傳進料理長耳裡了,剛才料理長的臉色難看的要命......」

這時,二人眼角瞄到池上走進來,趕緊閉嘴。

沒發現食堂裡氣氛詭譎,池上和同事們打完招呼,就進了料理長室。

洗了個戰鬥澡出來,池上換了正式一點的西裝。

「要出門?」岸谷鷹夜倚在門邊。剛才西協以無線跟他「通風報信」,所以他已多少做好心理準備。

「鷹夜,宮下來找我,」池上檢查皮夾裡的錢夠不夠。「不好意思,我待會兒要和她出去吃飯。」

「她學成回國了?」岸谷知道宮下櫻這個人,她是池上的初戀女友。

「嗯,說要給我驚喜,也沒事先跟我說一聲就來了。」

「好好玩吧,但不要太晚回來。」岸谷淡然道,一副對池上的前女友出現沒什麼反應。

「我知道。」池上很開心岸谷全然相信他。

池上越過他要出門,但岸谷忽然無預警地拉住他。

「怎麼了?」池上對上岸谷凝重的視線。

「她來找你是純敘舊?」岸谷本不想這麼問,但一見他要離開,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池上想了二秒,右手覆上岸谷的頰,給他一個沈靜的微笑。「應該不是,所以我會和她約個時間,讓你和她見面。」

     *     *     *

離開DG轉過二個路口,就是電車站。

「可以接受搭電車嗎?」對不起,他沒有個人轎車。

「潤君,你小看我了,我在英國念書的時候,都是自己搭大眾交通工具上下學的。」宮下優美的微抬下巴,說得好似一件多麼得意的事。

「大門不是和妳去。」一個出門隨時都要SP跟著的大小姐,獨自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行為實屬難得。

「我要他別跟。」宮下挽著他,頑皮地吐吐小舌。

轉了幾班電車,走了一段路,池上領著宮下走進一家高級餐廳——這裡岸谷曾帶他來過。今天不是假日,所以他們不用事先預訂也有位子。

點了餐,二人聊著這些年來的往事。

「你知道你當年給我一句話,讓我至今不忘。」

「這......」什麼話?那時他還年少,除了風花雪月,還能給她什麼?

「『我喜歡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女孩』。」宮下解開他的疑問。

「啊?」池上半訝。我真說過這樣的話?

宮下覆上池上放在桌面的左手,食指若有似無在他手背上畫圈圈。

「因為你這句話,我高中三年在貴族女校多學了四種語言。空手道、柔道、劍道、西洋劍、合氣道、跆拳道、自由搏擊,我全部都拿到選手資格。上大學第一件事就是學著自己上下學。沒課時,我就去餐廳端盤子——我現在絕對有能力照顧自己。」宮下加重手勁,握住他的手。「潤君,我們從頭來過吧。」

「櫻,我早說過,我有伴了。」池上溫柔地回絕。話真不能隨便亂說,他不知道他無心的一句話,給她這麼大的影響。

「評家世、論外表,還有學歷、內涵,我會比不上你現在的伴侶嗎?」宮下的指甲陷進池上的皮膚。

「櫻,妳弄痛我了。」池上沒有正面回答。眼前的宮下,和記憶中那羞怯又甜美的女孩真的差很多。他,有些認不得她了......

「這麼多年,我對你念念不忘,你當真不給我一點機會?」池上話中的婉拒,她不是聽不懂。宮下眼眶泛紅收了手,倔強地抿住唇。

「後天晚上六點,妳有空嗎?我介紹我的伴讓妳認識。」池上半嘆。從她的眼裡,他看出他們兩小無猜的初戀真的已是過去。她的請求,她的神情,在他的心底一點兒也激不起漣漪,只覺困惑。

「好。」

用完餐,出餐廳大門,大門守已等在外頭,二人都上了賓士車。

「到這就行了,我自己走過去。」池上指著前頭,下車道別前行——過馬路就是電車車站。

「潤君!!」

後面一聲喊,池上回過身,見是宮下奔來。

夜風揚起她的長髮,背著七彩的霓虹街燈,池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潤君,請你和我結婚吧!」隔著一段距離,宮下中氣十足地讓人吃驚。

就在大馬路邊,人來人往那麼多人,池上沒料宮下真敢這樣喊。四周的路人都停下來看熱鬧,而車上的大門竟然不來阻止宮下出醜?

宮下是大臣家的千金,若有記者在旁邊,這樣的言行保證讓她明天上新聞頭條,但他可不想成為她緋聞的男主角!

「潤君!請你......」宮下再喊。

「宮下小姐!」池上冷聲喝止,拽住她往回走,稍嫌粗魯地將她塞回車子裡,定住她的雙肩。「宮下櫻!我也是有脾氣的——我現在就很生氣。我不明白妳嘴裡這樣說,腦子裡卻在想什麼?妳的求婚像是把我當傻瓜耍,我覺得被羞辱!」

宮下被池上的力氣嚇著,呆了二秒後,才不馴地瞪著他無聲地落淚。

「大門兄,請送她回去。」池上甩上門。

大門將車門窗安全控鎖全扣上,油門一踩車子就衝出去。宮下想按下車窗卻不能,她拍窗高叫:「守!停車!守!」

「小姐,池上先生生氣了,請妳冷靜。」

宮下忽地掩面大哭。「我只想和池上結婚!我不要和任何人結婚!守!我只要池上啊......」

     *     *     *

約定日到了,宮下穿上她最華美的和服,去做了端莊的髮型,上了最合適的彩妝。

池上早已對上頭報備,傍晚會接待友人進DG。

黑賓士車停在DG側門馬路對面,池上下班交接後,過馬路去接宮下。「對不起,讓妳久等了。」

「沒關係,這麼多年都等了,不差這幾分鐘。」

一路上,路過的隊員都對宮下的出現竊竊私語——池上的前女友上門來搶人,是近來最熱門的話題。

進了食堂,下了班的隊長們都在。

「這位是我朋友宮下,」池上為雙方介紹。「這位是石川隊長、岩瀨輔佐官和西協班長。」

宮下揚起最雍容華貴、最得體的微笑,鞠了大躬。「潤受各位照顧了。」

石川悠三人對她的大禮面面相覷。這位大臣家千金的態度,簡直把池上當私人的所有物了。

不多閒聊,池上領宮下進入料理長室。

方桌上,已準備了不少的菜餚。岸谷從臥室出來,一身剪裁合身的穩重打扮,突顯他的挺拔氣勢。

「妳好,我是DG料理長,岸谷鷹夜。」岸谷迎上來,揚起威嚴又不失和善的微笑。

「宮下,他是我的另一半。」池上也不扭捏,開門見山。「岸谷,這是我的朋友,宮下。」

宮下不敢相信眼前這高頭大馬的男人,竟是池上的伴侶!多年來,他們互通信息,她早知他有伴好幾年了,但沒料到那個伴會是個「他」?!

「你們聊。」池上進浴室沖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將場面丟了出去。

「我真沒想到潤君就為你拒絕我!」宮下就桌而坐,嗓音提高了二度,瞪著眼前的岸谷。「你不是『受』吧?」

「宮下小姐的問題,我很難回答。」岸谷風度十足地為她斟餐前酒。

「是或不是有什麼難回答?」宮下存心不給好臉色。

「這是我和潤的閨房私事,不便回答妳。」岸谷的意思很清楚——她是個外人。

換上乾淨的服裝,池上出來坐在岸谷身邊。岸谷為他添酒夾菜,侍候無微。

他的態度自然,一點兒也不作做,宮下看了有氣。「潤君,你是被脅迫的嗎?」

池上不解。

「我待會兒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上網去國會投書,說DG裡有個料理長以職權脅迫下屬做他的禁攣——我要你身敗名裂,在哪裡都待不下去!」宮下惡狠狠地對岸谷撂話。

岸谷對宮下的敵意,只當是小女孩子在鬧脾氣,不放在心上。

池上搖頭。「宮下,請別這樣,我會和鷹夜同進退的。」

「潤君!他到底哪點兒好?帶不出去又不被承認,最起碼他連為你生兒育女都做不到!你怎麼帶他回家?你當真完全不考慮娶我?」池上的袒護,教宮下連矜持都省了。

「宮下,孩子不是婚姻的一切。」池上勸她。「我帶他回過家,雖然不被承認,但他給我勇氣面對。當我無助時,他給我支持。無論悲傷歡喜,他都給我愛。他是我的,我只要他是我的另一半。」

「我不承認!我不服氣!」池上的話勸不醒宮下,她冷聲對岸谷下戰帖。「我要和你單挑!要比文比武,一句話,放馬過來!」

     *     *     *

那頓晚餐不歡而散,DG裡又有新話題——大臣家的千金找料理長單挑,為的是要和他爭奪池上。

比賽是在後天,題目是「料理」,菜色不限。

看題目就知道不必比了,找料理長比料理,大臣千金大概空有美貌沒有腦袋,料理長是贏定了!

為了這場龍爭虎鬥,DG裡起了暗盤,下注是一面倒向岸谷勝出。不過還是有人買宮下勝,若是比賽結果爆冷門,買宮下勝的人就削翻了。

到了比賽的日子,池上引領宮下和推著冰櫃的大門走進DG廚房,而沒班的隊員都來湊熱鬧。

這本來只是池上、岸谷和宮下間的私事,怎麼搞到那麼大條,大概是DG最近太無聊,實在不知是誰的陰謀。

再觀賽事的裁判名單,是石川、岩瀨、西協、亞雷克、庫羅吾、池上,和大門等七人。

審視這陣容,比賽真的不必比了,岸谷和宮下的人馬是六比一,岸谷鐵贏定了!

比賽一開始,宮下打開她帶來的冰櫃,裡面全是重金買來,最新鮮頂級的食材,看得一旁觀摩的料理班人員,口水直流。

只見宮下使出神技般華麗的技巧,善用所有的食材,精準而又快速地料理。

而料理長呢,實在是沒什麼特別的,但他每道手續都扎扎實實。

「時間到。」石川宣佈。

宮下推出的菜色是「豪華壽司料理」。

以骨董級的彩盤,放置色香味俱全的各式壽司,不論是擺盤、配色、刀工,都是職業級的表現。

壽司是日本人最愛,宮下的這道料理,真是迎合了所有人的胃口。

而料理長推出是什麼,隊員們都不解。面對宮下的豪華壽司料理,料理長的竟是「蛋包飯」?

「那麼大家就開動吧!」亞雷克一揚聲,DG裁判團全向宮下的壽司料理進攻。壽司一入口,每人幾乎都立即滿足的眼眶泛淚。

「喔~~好好吃哦!」

「真好吃!」

「這簡直是高級餐廳的料理!」

「喂!你不要搶!留一個給我!」

在後面看熱鬧的隊員們,各個都猛吞口水。

如蝗蟲過境,十人份以上的壽司料理,只剩沒幾個了,而蛋包飯卻還沒人動。

但不知是放棄還是自信,岸谷一點兒也不顯緊張。

池上坐在岸谷旁,意思意思只吃了二個握壽司。「岸谷,這個很好吃。」

岸谷也捏了二個來吃,點頭稱讚。「宮下小姐可以去開料亭了。」

他一開口,還在搶壽司的人終於停手,尷尬地端起蛋包飯準備開動。

池上最先動箸,但才一入口就噗嗤一笑。「岸谷,我不喜歡這料。」

「嗯嗯.......」亞雷克邊吃邊發出怪聲,西協皺眉默默食用,DG裁判團的人都表情怪異。

「宮下,不讓大門兄試吃?」池上提醒她。

宮下使了眼色,大門才吃了幾個壽司,然後吃蛋包飯。

「好,試吃完畢,現在評分。」石川宣佈。

「宮下的好吃。」池上首先開口。

身為岸谷伴侶的池上,怎麼會支持宮下呢?隊員們都心想,善良的池上定是不想宮下輸得太難看,所以才會如此吧。

「宮下小姐的壽司好吃。」石川接著附和。

「甜的蛋包飯我不愛。」西協搖頭。

「岸谷,你若附贈巧克力蛋糕,我就選你了。」

「壽司很好吃。」

「我不喜歡吃蛋包飯耶。」

隊員們越聽越驚,DG裁判團竟由池上帶頭倒戈,一面倒向宮下,教隊員們全跌破眼鏡!

完了!真的爆冷門了!隊員們在心中哀號。

可岸谷還是沒事的表情,教宮下面色鐵青。「你們在玩我嗎?我不信每個人都選我的!」

「宮下小姐,我們可是冒著明早就可能被毒死的生命危險,支持妳的壽司好吃,妳怎麼說我們在玩妳?」亞雷克不以為然。

「大門兄,你有話要說?」池上提醒大家,還有人沒有評分。

「小姐,」大門沈穩的開口。「小姐的壽司很好吃。」

每個人都吃完蛋包飯,但她的壽司卻還有剩。心頭不解的宮下仰起下巴要求。「岸谷先生多煮了一份給我嗎?」

「請等我二分鐘。」岸谷嘴角一勾,進廚房去了。

「宮下,其他的可以分給隊員們嗎?」池上柔聲求得宮下同意後,將壽司盤分下去。後頭的大夥兒為分不均的壽司搶成一團,猜拳猜到翻臉。

一會兒後,岸谷端了托盤出來,正放在宮下面前。

「拉麵?」宮下轉首對池上皺眉。「潤君,你忘了我最不喜歡這個嗎?」

「我當然沒忘啊,」池上好聲好氣請求她。「宮下,吃一口就好,不會讓妳滿頭大汗,保證不必補妝。」

宮下勉強舉箸吃下一口。霎時,那無可言喻的清爽口感教她停不下來,沒二口就把拉麵全吃光了。她放下碗,以托盤上的溫毛巾擦手和嘴。

「我不喜歡吃拉麵。」心裡已然有數的宮下還是不鬆口。

「但我想妳很久沒有吃完一碗麵了。」池上微笑。

宮下抿嘴,忽地起身。「後天再來比過!今天就這樣,告辭。」

大門跟上去,池上也追前。

來到停車場,宮下在車門邊等著,大門慢了幾步低聲對池上道:「池上先生,小姐......是我的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站你這邊。」

「沒關係,回去你要安慰她,她一定覺得心緒上受傷了。」輸贏不是重點,重點是宮下到底在想什麼。

車開了,一路上,宮下看著車窗外,倔強地硬是不肯哭出聲,只有二道淚水滑落面頰。

「守,我不會認輸的,我認同的丈夫,只有池上君一人!」

     *     *     *

過了二天,宮下和岸谷的比賽日又到了。這回的賽事,地點是在DG的室內運動場,比的是不限派別的「格鬥」。

「這種比賽,我還得跟她來個幾回?」岸谷身著簡單的道服,低聲問身邊的池上。

「這場比完就好。」池上不會讓這種無意義的比賽拖下去。

「不是三戰二勝?」隨便要比幾場他都不在意,因為這比賽根本是宮下的一廂情願。

「你也把比賽當真了?」池上瞄他一眼。

「就算我全盤皆輸,也不會把你當比賽籌碼。」旁人的決鬥豈能左右池上?就算池上真要離開他,他也不能強留。

「請你諒解,就當是為了我吧,」池上苦笑。「她不知在想不開什麼。我可以順她的意陪她玩,但也會適可而止。」

另一頭傳來殺氣,岸谷聳聳肩。「我下場了。」

「鷹夜,請手下留情。」池上叮嚀他。

「你不覺得她會對我下手不留情?」岸谷挑眉。

「鷹夜,宮下是個女孩子。」池上作勢幫他整整領口。「女孩子的心思總是比較繞轉,請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信你的,嗯?」

「我斟酌著。」岸谷沒有正面答應。

雙方進場對立,宮下毫不畏懼地瞪視著比自己高了快二個頭的岸谷。

「岸谷先生,既是我要求決鬥,就請你拿出實力與我一戰,無需手下留情。」宮下一身雪白道服,腰繫黑帶,英氣逼人。「我會證明就算論武,我也不輸你。於內於外,我都有自信會是潤君最合適的伴侶!」

宮下強勢的發言,教周圍看熱鬧的隊員們低聲討論起來,人人都為岸谷捏一把冷汗。

DG裡誰不知道料理長的實力,明知宮下是打不過他,但有如此勇氣、美貌、家世皆備的女子,即使面對高壯威儀的男性情敵,也無所畏懼地要求決鬥,如此積極的行徑,池上當真不動心?

「宮下小姐,我敬佩妳的無畏,所以我也會拿出實力,不會手下留情。」即使心底實在不爽快,岸谷還是懂得現在該說些場面話。

雙方開場白後,裁判石川下令:「雙方敬禮——開始!」

石川一聲令下,宮下立即起腳飛踢!

岸谷大退二步,閃身躲開。

宮下去勢不老,立即變招,手刀、勾拳、連續左右前踢、猛回身又一個迴旋踢!

勁風刮面生痛,岸谷全採守勢,左躲右閃,被逼退到角落了。

「你怎麼不回手?是瞧我不起?」宮下喝道,起腳更猛。

岸谷沒回話,高壯的身子不影響他閃躲的速度。現下在外人看來是宮下占上風,但他可沒讓她真正擊中任何地方。

池上走到大門身邊,大門戴著黑墨鏡,面無表情,站得筆直。

「櫻真的很努力,大門兄。」

「是的。」大門的站姿,幾乎可說是僵直了。

「岸谷不會傷害櫻的。」池上保證。

岸谷閃過宮下一擊,身子一矮竟和宮下交換了位置,本來被逼到角落的是岸谷,現下大逆轉變成是宮下了!

宮下心下叫糟,本以為岸谷會趁機進攻,不料他竟大退數步又回到場中央。

岸谷存心相讓的舉動,教宮下當場羞怒不已,大跨步助跑起跳左右向岸谷交叉飛踢。

連續閃躲,岸谷避開全部攻擊,在旁人以為宮下的氣力也該差不多耗盡時,不料宮下一落地,軸足一轉閃電又一個迴旋踢,當場踢中岸谷的下巴。料理長有這麼弱嗎?還是宮下太強了?

在圍觀隊員們「嘩」地驚嘆中,岸谷被這腳踢退一大步,宮下得勢不饒人,順勢再來一個右勾拳!

本有把握絕對會再擊中,但不知發生何事,岸谷忽然從宮下面前閃電消失。

在宮下發現不對但還來不及改採守勢前,下一秒,她就雙手被絞在背後,整個人趴在地上,被壓制住動彈不得。

宮下硬氣,掙扎著要起身,鉗制她的男性大掌忽地一個收緊,「啊!!」她雙臂劇痛忍不住痛叫一聲。

場外的大門守,見狀衝來。

「停!到此為止!」場邊的石川立喊。

石川一喊停,岸谷立刻放手起身退了一步。

宮下一被放開,立即躍起回身一巴掌甩過去「啪」地打向岸谷左臉!

這響亮的一巴掌打得全場鴉雀無聲,也教大門僵在場邊。

頰上的刺痛教岸谷在心底咬牙,但他的理智還在,所以他考慮二秒後,鞠下躬沒再直起身。「謝謝賜教。」

岸谷這一鞠躬,教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宮下身上,宮下氣得全身發抖。

在面前低頭等她回禮的男人,是池上的伴侶——他只用了一招就讓她難看的趴在地上,輸得「五體投地」——她咬著下唇仰起下巴,雙手握拳在身二側,硬是不回禮。

大門跨步而來,立在宮下身側。

「小姐。」

場外,池上面對著宮下這個方向,說不來是什麼表情,但他的眼神沒有任何不悅,只有——包容和體諒。

「小姐......」大門再低聲一喚。

宮下面容扭曲,僵硬地彎身鞠躬,噠噠二滴水珠落在地板上。

「謝謝......賜教。」

     *     *     *

隔天,池上和宮下約好下班後在外頭見面。

在北之丸公園,池上和宮下並肩坐在長椅上,大門站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樹下。

應池上要求,宮下輕掀和服袖口,一圈青紫烙在她白晢的腕間。

「真對不起,我代岸谷向妳致歉了。」池上鞠躬道歉。

「與其向我道歉,何不接受我的求婚?」宮下半嗔怨。

「櫻,我不能,我變了。」池上對她的頑固好笑地搖頭,淡淡的闡述一個事實。「過去的不會再回來,我們的過去因為成為回憶,所以會更美。」

「但我沒變啊!我對你的愛不變!」宮下強烈的否認。「我不要我們擁有的只是回憶!」

「我相信妳對我的愛不變,」因為妳對我的感情,還停留在那個時候——同樣地沒有火熱的溫度。「但現在我只視妳為我的初戀,妳是我年少時的寶貝。」

「不!我不是你的過去!我還要是你的未來!」宮下紅了眼眶低喊。

池上給她寵溺的微笑,就如同他年少時對她的一般。「妳可知為何我當年沒有抵抗令尊阻攔,便和妳分手?」

「你做什提這個......」她想起當年父親曾經派人到他家砸錢帶給他的羞辱,她萬分抱歉地落下了淚。

「因為我希望妳快樂。」因為妳的最愛不是我——他比她還更早知道。「至少不要為我傷心,我希望在妳的回憶裡,就算我們分手,也都是美好而純情的。」

「潤君,我......」宮下搖頭。

「所以......」池上握住她的手,為她抹去面頰上的淚。「妳至今還不能跟我說,到底是什麼讓妳不快樂?讓妳想逃到我這裡?」

聞言,宮下怔怔不能答,不明白池上是如何洞悉她的心。

「櫻,我看得出,妳看著我的眼神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更多了。」池上低嘆:「我可以是妳的避風港,但不是妳該停泊的地方。我可以是妳的過站,為妳補充能量,但妳不能停在我這裡。」

「不......我......」宮下還想辯解,但卻無法面對池上了然的雙眸。

「我不阻止妳和岸谷比賽,是因為岸谷知道這樣的賽事沒有意義,我不會因為妳勝或敗,就被結果左右。妳卻不懂,仍執意不肯對我坦然,」池上瞅住她。「櫻,妳有困難嗎?」

「我......」宮下羞愧地低下頭,終於明白了。他是這麼的為她,她卻還欺騙他。她不能再這樣對他了,否則她真的是抬不起頭來。「我......要結婚了。」

結婚?!池上呆了二秒。「是政治婚姻?」定是的,不然她不會逃向他。

「是的,父親為我挑選的丈夫——對方是『日野電子』的董事長,和我家門當戶對,但我並不喜愛他。」

「日野電子的董事長......妳確定嫁的是老的,不是小的?」池上大驚。他聽過日野那個商界的老色鬼,他的孩子年紀都比宮下大了!

「是老的,我若嫁過去,就是對方的第七任老婆......『七』,真是個好數字。」宮下自嘲地苦笑。「所以......對不起,潤君,我想若要結婚,至少要跟你,起碼我對你真的有感情,而且你還是國家的公務員......」

雖然有些感傷,但原來真相就是這麼簡單。「櫻,妳對妳的家庭還有留戀嗎?妳說妳對我當初的一句話至今不忘,那麼妳還有所留戀嗎?」

「啊?」宮下不解。

「我喜歡『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女孩。」池上再重覆一遍——不管他是不是曾經說過這句話。

「潤君?」宮下睜大了眼。

「一,妳不喜歡妳將有的婚姻。二,妳會多國語言。三,妳有一技之長。四,妳擁有足以防身的能力。」他一項一項數給她聽。「所以,妳還留戀妳在日本富足的生活嗎?」

「不,我並不留戀......」宮下茫然間,心頭那塊被濃霧籠罩的角落漸漸地清晰了。

「那麼,妳是否有什麼想追求的呢?」池上鼓勵她。

「我......」宮下無意識向大門的方向望去。「念大學的時候,我很快樂......」

「我相信。」因為只有大門一直在妳身邊。

宮下回頭仰望池上。他的一席話,讓她茅塞頓開。「謝謝你,潤君......」

「以後妳可以叫我『潤哥』。」他的青春,真的都過去了。

不需要再說什麼,他們從彼此的眼中都看見了對方最坦誠的一面。

「對不起......」宮下哭著撲進池上的懷裡,他展臂回擁她。

「沒關係。」池上輕撫著她的背,望向面對這裡,遠處的那個男人。

     *     *     *

「我回來了。」回到DG,池上一進房就見岸谷坐在沙發,而沙發前的桌几上,少說空了半打啤酒。

「你回來了。」岸谷微笑。「談得如何?」

池上脫了大衣坐到岸谷身邊,也開了一罐啤酒。

「宮下決定要和大門兄回英國去。」池上啜了一口酒,笑問:「你怎麼喝起酒了?」

「我也有害怕的時候啊,潤。」岸谷也不隱瞞。

池上驚異地回望他。

「你真當我沒有一點兒緊張嗎?」岸谷把空了的罐子放上桌几,再換一罐。「宮下是位美人,又是大臣家的千金。文武雙全,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你若想飛黃騰達,捨我娶她,我絕不意外。」

「你真的緊張?」池上終於回過神了。

「人都找上門來了,我怎不緊張?」

「我以為你很有自信,對我也有信心。」

「抱歉,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自信。」

「比都比完了,現在才沒自信?」

「就是比完了才告訴你。」

「鷹夜,你真的非常有風度,」池上失笑地輕撫伴侶微腫的下巴。「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潤,就算沒有自信,我還是會維持風度好嗎,」岸谷的微笑牽動臉頰的傷處,痛得齜牙咧嘴。「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了,我可不想難看到連風度都不剩。」

     *     *     *

他們的分別,還只是昨天的事。他們約定要再見,也是昨天的事。但現下,在料理長室看電視新聞,池上腦海一片空白。

「......昨日下午,由成田機場飛往英國的日航XXX號班機墜機意外,已證實機上所有的機組人員及乘客全數罹難......」

池上不能置信地搖頭,險些沒站穩,岸谷趕緊扶他坐下。

「這不是真的!」無法控制的淚水奪眶而出,池上不能接受的哭喊。「這不是真的!」

岸谷一時間也因為新聞的播報內容,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她說她會幸福的!她說她會幸福的!」池上忍不住抓住岸谷的襟口,哭倒在他懷裡。「鷹夜,這是我的錯嗎?!我要宮下回英國去追求她要的生活,是我的錯嗎?!」

「潤!不是、這不是你的錯、不是......」岸谷緊緊地回擁他。

潤哥、岸谷兄,你們也要幸福哦!」那通電話的內容還猶然在耳,說話的人卻不在了。

窗外,日本的天空降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氣溫驟降,岸谷給池上的擁抱無法消弭池上的哀痛,池上的淚水凍結了岸谷的心,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恐懼——

 

【節錄於過去、現在、未來……~料理長的大危機】

 

 

===以下為關於料理長的大危機二三事分隔線===

 

這篇文的重點在「題目」。我當時是先想到這個題目,超想寫,才為了題目想內容,所以誕生這篇文。

然後就是「宮下」小姐(XD),我想一定要給小潤配一個公主,名叫「姬OO」。可又不能真的是公主,所以找了日本人的姓氏資料後,在「姬川」、「二宮」、「宮內」和「宮下」這幾個姓氏之間挑了「宮下」,因為姬川會讓我想到「玻O假面」的「姬川亞弓」~XD

「宮下」我寫的很開心,她是個任性大小姐但不失可愛的一面,我甚至為她做了COS服~(羞掩面)

好吧,在這裡破哏好了。

第一就是,池上和宮下(及宮下的丈夫「大門守(我覺得這個名字超捧!一看就知是個守門員、路人甲~XD)」)的初戀故事我想過,也許十年後會寫吧~XD|||

講到這裡就要提一下之前上傳的「池上家天翻地覆」一文。當年沒想過年紀問題的設定,現在再看一次文才發現,照字面上池上和妹妺清子及她的雙胞胎兒子,還有宮下的年紀設定,都有嚴重的BUG啊啊~(囧)

算了,十年後我再來想辦法圓這個BUG好了~(掩面逃)

第二就是,宮下和大門並沒死。不是現在才這麼想,是當年就設定了「大危機」是上集,下集的題目是「言靈(大概吧,草稿不在手邊,放在臺中~汗)」。

言靈的草稿寫了五千多字,但因為很多原因(就沒哏寫不完嘛,還會有什麼原因~逃),至今沒打成電腦稿。

總之,宮下為了和大門私奔,使用了一些不正當的技巧,假裝上飛機,其實沒上,而是搭船偷渡到外國。

這是「大危機」過後數年,岸谷和池上才不小心知道的,四人會在異國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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