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曦律要出發前去望安受訓了。
帶著行李到港邊,他與先鈞別了又別。叨叨絮絮的說話,眼見即將上船,他不捨又難受。「我會寄信去村長家,你要記得去收。」
「好。」見他還要說,牠打斷他、主動給他大大的擁抱。「曦律,曦律,天地諸神都會保佑你平安。不要生病、不用寂寞,我會你祝禱、為你修持,為你祈求一切如意順心。」
他熱了眼眶,聽這充滿力量的言語。這彷彿是咒,是給他的友情,雖不是愛情,卻是對方可以給他最多的的限度了。
他困難的吞嚥,再也煞不住滿腔的熱切與難捨回擁對方,像要將人嵌入骨血。
牠硬是眨下猛地衝上眼角的溼意,拍撫他微顫的肩臂,低啞:「去吧,船要開了,望安很近,一點也不遠。放心,受訓和適應新生活會讓日子過的很快。」
他依依不捨放開對方,心痛的去登船。
牠站在港邊看他坐在位置上隔窗對牠招手,牠強撐微笑揮手,不讓他發現牠暗自飲泣、心河潰堤、氾濫成災。
「南海之星」起程了,向南方的望安駛去。
他看先鈞還在岸邊目送,腦海立即浮現對方包容他一切言行的儒雅笑顏,禁不住鼻酸、煞不住男兒淚。
* * *
半夜,先鈞去田裡收成了蔬菜和瓜類,盡量挑可以放好幾天的,打包成二箱送去專門運送農作物下馬公的鄰居家。
「好早!先生,又幫阿律寄菜囉?」天還沒亮,黑壯的阿伯正在門口等待鄰居們送農作物過來,他要將作物和搭便車的鄰居一起送到馬公的市場。
「嘿啊,請幫我送去坐船。拜託別顛到,這箱內面有紅鈴。」多貼給鄰居一些費用,牠叮嚀他裝瓜類的箱子要小心輕放。
「放心、沒問題!」將紙箱輕放上貨車車斗,阿伯問:「阿律都沒轉來玩嗎?」
「嘸,伊工作真無閒。」
曦律已經去望安快一年了,牠則回復了以往的生活。早課、農務、午課,有時是安親、社區教室授課,和晚課。
初春時,牠在收到他正式成為研究員的喜訊後,親自去拜訪了望安的千歲大人,請祂們關照曦律。
祂們都很友善,看在四百年前有同僚情誼、很給牠面子,沒因牠是待罪之身給牠臉色看。
之後牠移形換影、隱身去見了曦律,見他吃飽、穿好,不過瘦了點、黝黑很多,和同事相處融洽,工作和研究也算順利上手,牠欣慰也放心了。
在那個他們過往初遇的小島上,牠希望他平靜下來,淡忘對牠的依戀,平穩和順的走到下個人生階段。
雖然牠的心寂寞的像被暴風雪冰凍般刺痛,但牠忍耐著為他祈福、祈求他走在正道。
* * *
在望保中心長駐,曦律雖被工作及研究占滿時間,但仍每天撥空給先鈞寫信。他一星期寄一次信,對方也回一次信。
今年六月是他第一次正式參與望保研習營,忙的焦頭爛額。
下班時間,他在宿舍房間看信。
柯教授來敲門,他揚聲讓她進來。
她將門開著。「在看什麼?要不要出來客廳和大家聊天?」
「看信。」先鈞的來信,總能給他心靈慰藉。「好,等一下就過去。」
她正和幾位同事檢討今日的研習過程。「是公文嗎?現在沒人寫信了吧。」
「是真的信。」遞了一只信封給她,他分享一些感情私事。
她好奇拿起信封一看,竟是端正又俊逸的書法。「還用毛筆寫?不會連內容也用毛筆吧?」
「就是那樣。」揚起嘴角,他承認這是炫耀。
「女朋友?」根本不必試探,她敢肯定沒錯。
「不是。」搖頭,說到這他就心酸酸。
「害臊嗎?小子。」怎麼可能不是?她覺得會認真到寫信、甚至用毛筆寫,根本是「家書」的等級了!
「真的不是。」苦笑,他沒明說,只彈了一下信紙。「研二的時候,我不是說迷上了一個人嗎?就是『他』。我向他表白,但被拒絕了。」他無意解釋先鈞的性別,畢竟他們並沒交往,他得尊重對方的隱私。
她聞言一怔。「帥哥,這是多久的事了?到底是什麼天仙大美人可以拒絕你?」
「去年。他確實美的像天仙;」謫仙。提到先鈞,他的表情忍不住柔軟。「我們現在是好朋友。」
「是嗎?男女之間不會有純友誼的。」這種時候,她就會懊惱沒伴侶哲兒的好口才。
「有的,教授,我馬上可以舉一大堆例子……」在先鈞的田裡,他聽過太多稀奇古怪的市井八卦。
「不必了,其他的不說,你就不包括在內。你的表情明顯寫著:你愛死『她』了!」也彈了一下信封,難怪她在這與學生共事後,感覺他沉靜了許多,原來是戀情不順。「那你還來望安?乾脆在風管處上班,追上她再說。烈女怕纏郎,你沒聽過嗎?照你說她是天仙,不怕被近水樓臺的傢伙捷足先登?」
他低笑。「不怕,這我很有自信。目前除了我之外,還沒人能那麼靠近他建立友情。如果我在這裡就會失去他,那表示我的感情還不夠深,他也與我無緣。」這話是在說服師長,也是在安撫、鼓勵自己。
* * *
九月,先鈞收到曦律的來信,去電再三確認他養父飛機抵達的時間,到機場去接人。
「……情況比你還嚴重,我養父非常厭惡被拍照,是以我沒照片可以給你們彼此參考。但他老人家長的一副『美中年』的模樣,喜歡白色誇張的羽毛打扮、像歌廳秀的藝人,你看了絕對一眼就能認出來。他訂了大飯店的房,會有人來接他;他同意你搭便車……」在通話中,他是這麼說的。
牠在機場候客區,看到飯店人員拿著寫上曦律養父的名:「Beckett Zheng」的紙板,打算待會兒跟著認親就行。
坐著等待時,牠突然感到空氣中有不明的波動。
是精怪。牠瞇眼,不動聲色。這時代已不是四百年前東方是神明精怪的地盤,現今很多西方神祇妖精也會來到這。只要不作怪,東西雙方倒也相安無事。
牠現在已沒權限維持精怪界的秩序,但在某種程度還是能出手干預作惡的妖邪。
那波動並不收斂,旅客入境門一開,牠驚訝的看著前方與牠一樣驚訝的男人。
牠的確一眼就認出對方了。那誇張白羽毛背心的時髦打扮,穿在一名老人身上非常惹人注目。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牠起身微仰起下巴等著。
那人跟接機的飯店人員招呼一聲後,來到牠面前以旁人聽不到的語調抱拳致禮。「許久不見,仙君大人。」
「是許久不見了,白基。」
* * *
[待續]
===以下是小劇場分隔線===
話說第八章一開頭,二人就真的分手了......
律(Q︿Q):......(瞄茶)
茶(瞄回去):怎麼?
律(Q口Q):前面虐先鈞,現在虐我,妳很開心嗎?(蹲在角落)
茶(瞄):好啦,小曦律,我先劇透好了,你會喜歡第九章的~(煙)
律(O。O):我會喜歡的?那是我可以和先鈞交往了嗎?
茶(瞄旁邊):去問小先鈞啦~XP
佘:......U///////U
律(破涕為笑):先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