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曦律睜眼，發現自己飄浮在純白的空間中。

他定眼四望，看見先鈞彷彿昏過去的在前方飄浮著。「先鈞！」他急了，沒想其他、本能站起身奔過去，以蹲跪姿將牠摟在懷裡，高聲欲喚醒心繫的人。「你醒醒、先鈞！」

先鈞聞聲醒來，才發現身處虛空之中。渾身乏力，隨即得知自己的法力被尊長壓抑了，連帶無法掙脫郎君的懷抱。驚恐不已，牠轉頭望向不遠處的尊長高喊：「龍王大人！請讓曦律離開，罪者會承擔一切的罪罰，請大人開恩！」

「不，我不走！我不能放你自己在這！」方才，龍王將他破碎的記憶又收攏了。

須臾間，他看見牠四百年來日日祈求、夜夜自省，只為了對他的思慕，默默吞下一切他無法想像的苦楚，身心都傷痕累累。

牠落髮，在絲絹門簾上以髮絲繡了那闕詞，對天地祈願守護他的心魂。

他們今世的第一次重逢，不是在通樑，是在娘媽娘娘安排的天后宮。第二次的相逢，則是帝君大人恩澤他進入佘宅。

當他看見牠每一次收下他的名片，就像刺青似的烙在牠纖瘦的身軀，多麼震懾他的神魂，教他霎時心痛的無以附加。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發急，牠杏眼泛淚，無法預期尊長將郎君和牠一起拿來此處會如何對待他。更無法想像身為凡人、毫無法力的他，待在這虛空中會教他的身心受到何種程度的傷害？若他的神魂因此回不去他的身體，他會死的。

回過神冷靜下來，他很快的釐清思緒。「先鈞！我愛你！」他根本沒必要對牠是否愛他這點感到糾葛。牠可以為了他在剛才神智不清之時，脫口了一句怨懟就自殘，這還不夠在乎嗎？

牠是如此單純的付出愛，那麼純粹的只為等待他、獨自度過苦澀的漫漫歲月，他還有什麼好計較？

他撫著牠淒楚的面容。身為務必拋去七情六慾的仙君，牠卻為他千百年來都抓住那份名為「愛戀」的私情。這份思慕與執著多麼甘美，他不禁自問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對於牠的戀心，他根本無需感到糾結或懷疑。

「你說什麼混話……」無法立即讓他脫離虛空，牠正心慌不已，不料他竟如此不合時宜的示愛，教牠震驚。

「先鈞，我是真的愛你！請讓我成為你的伴侶！」雖然他看不到諸神的身影，只能感受到祂們的存在，但他不管那些。就在此刻，他知道關於他們之間未知的一切，都只有愛牠是唯一的答案。

就算他對牠的愛戀會遭至天打雷劈，他也認了！他絕不會再拋下牠獨自受苦，除了成為牠的伴侶可以和牠在一起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可以待在牠身邊保護牠。

牠又驚又懼，又歡喜又恐慌。「別……」牠掙扎，仰望飄浮在上方的龍王哀求，再也忍不住杏眸湧淚。「求大人大量，饒了曦律，他不知自己在說什麼。求大人讓他走！大人！」

「先鈞！除了答應我讓我成為你的伴侶！我不接受別的答案。」不讓牠掙脫、更不容牠分心，他定住牠的雙臂。「你是我的摯愛，我是你的伴侶，我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只要你。沒你的愛，我的生命毫無意義！」

牠捂著心口回首，為了這多麼甜蜜又糾心的誓言，啞口無言的顫抖。

忽然白色的空間轉瞬變暗，隆隆的打雷了、閃電交加。

龍王的威嚇教先鈞害怕極了，曦律也因巨響驚顫了一下。

牠不知哪來的力量掙脫他，起身抱住他的頭首護在腹前。「大人！別傷害曦律，他已是凡身，受不住這一切的！罪者願受天雷，求大人放了他！」

聞言，他不願牠再為他做出任何犧牲。掙脫牠又緊又真、保護性十足的擁抱，他仰首望牠，不讓牠為他求情。「先鈞、先鈞，看著我！」他大喊，對上牠急切又害怕他受到傷害的表情。他心口火燙，就怕心底的話再不說可能就沒機會了。「先鈞，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個非常幸運的人？」

「說這做什麼？」在這緊要關頭，他怎麼還有心情閒聊？

「從小到大，我的運氣就很好。我只有在剛才神智錯亂時才誤以為我很倒楣，誤會你不喜歡我。但我現在清醒了，我知道你愛我！」改高跪姿捧著牠的手在唇邊親吻，他的眼中只有牠淒楚絕美的身影。

「我再次確認了，我真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傢伙！你在過去是我的恩公、師尊、情郎，現在則是我的摯愛，未來還會是我的靈魂伴侶。天啊！我是多麼幸運！我的另一半是全心全意愛我，貨真價實、全世界最灑瀟威儀，高貴又純情的仙君！我不枉此生了！」

「你……」那麼真心的告白，那麼溫暖的愛意，將牠方才在民宿被他擊碎的心全都收攏了回來。牠煞不住歡喜又心疼的淚水，不知現下該如何反應。

他怎麼那麼笨？一點也不懂的觀望情勢。在這命在旦夕的時刻，他怎麼還能不顧一切的對牠表白？「別說傻話，你會沒命的……」

「沒關係，現在你只要抱住我、我就不害怕了，可以面對接下來的一切。我們老祖宗是怎麼說的？」獻上安撫的微笑，他真切且毫無懼色。「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輩子，請你等我，我會去找你。請你記得我，不要再強迫我忘記。我會將你的仙姿刻在我的魂魄、記在我的骨血，我的神魂永遠追尋你，不離不棄。」

他環抱在牠的雙腿後，仰望牠緩緩道出滿腔熱愛。「我愛你，先鈞，發自肺腑，天地可證。」

就像過去一般，他的誓言再次教牠的心魂炸裂又收攏重生。牠淚如泉湧，再也不能抗拒他的求愛。無視尊者的視線，牠彎身將他摟入胸懷。「律郎……我已不是仙君，我不值得的……」

「值得的，你值得我獻上我的一切。」改環住牠的腰後，他鼻頭一酸、埋首在牠堅實的胸膛。「我愛你，我的仙君……」

落雷、閃電，整個虛空劇烈震盪搖晃，昏暗的空間霎時完全變暗。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也許他們都會被打入地獄，甚至魂飛魄散，但這些先鈞都不管了。再也無法壓抑這份逾越神魂的愛戀，牠低頭端起郎君的臉，獻出自己的唇。

四唇相接，教他們的時間都停止了，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這個吻教曦律瞬間想像若能在牠的香吻中死去，也許是最浪漫的死法。

激越的回吻，他不在意也許下一秒他的生命會走到盡頭，也不在意前世今生的過程，他只在意他的愛人。

這個吻是牠與他神魂的結合，是他今生最美妙的愛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