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若是好友一副要哭的樣子求你，你會怎麼辦？

平時鄭遠鴻就愛用他那高頭大馬的模樣裝可憐、假哭，搞得身邊的人發笑。可當他微笑著卻比哭泣更教人難受的樣子道出他的請求，尹茉旻真只有讓步的份。

不知好友是不是早算準了她吃軟不吃硬？

放學後，她還是依他的建議讓程平送回家。

一路上她幾乎沒說話，只有程平跟她聊著，她偶而會回個幾句。

因為是下班尖峰時間，所以捷運站裡來來去去的乘客很多，她和他等了二班次才搭上車。

幸運的是一上去車門邊就有空位，他便要她入坐。

車子嗡嗡地開動了，有些尖銳，讓她有一絲頭痛——不過她知道讓她頭痛的原因其實不是捷運車的響聲。

他抓住鐵桿，站在她身邊。

低著頭，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他看著她的髮旋，是很想要她抬起頭來，但就這樣你看我我瞧你不會尷尬？

到站了，煞車，他一甩頭不再多想就去握住她的手。「走吧。」

拉著她快走，也不讓她拒絕，他直接拉她出站。抓住她，至少要抓住她——總比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的好。

程平的手有些僵直，還微熱，緊緊地抓著她握痛了她的手。她沒拒絕他。雖然心底對他是有好感的，但他們現在什麼也不是，這樣過於親密。

除了父親、醫生和好友外，她多久沒這樣被男性碰觸，還是一個不熟的男生？

她有些想哭，對自己的念舊和放不下又氣又怨。

她不怪好友要她談談新感情，畢竟自己一直對從前那段不成熟的初戀耿耿於懷是不對的。

十五歲的初戀算什麼？跟辦家家酒根本沒二樣。二個孩子間就算嘴上愛得再死去活來，現實上也不能成為永久的。更糟糕的是，那段過去還讓她失去對人心的信任。

而現在呢？竟然要和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談感情？她可以想見，那已發生過的過往，八成還是會重來一次。

＊      ＊      ＊

程平緊握手中的柔荑，那柔軟的觸感教他心跳逐漸加速——他從不知握住女孩的手是那麼讓人激越。他的腦海一片凌亂，有種想抓住她一輩子的衝動。

再走個三分鐘就到她家了。

「你要追我？」硬是端起姿態，尹茉旻停步反拉住他問道。過去的那段初戀，已讓她的自信所剩無幾。

「嗯，給追嗎？」沒想到她願意回答了，他直接了當地的反問。

「你喜歡我？」困難的吞嚥了，她微仰起下巴。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乾脆點吧。

「我現在說『喜歡妳』，妳信嗎？」他挑眉，在直率的臉龐中帶出了一點勾人的邪氣。

不信。她被那個小動作震動了心湖，半斂了眸想忽視心底萌生的那一絲不知是怯還是羞的異樣感。

「喜不喜歡，交往了才知道，至少現在我想追妳。」他現在強烈的燃燒著追求她的慾望。

「我以為你會回答『喜歡』呢。」他與眾不同的答案，教她更加動搖了。

「我若回答『喜歡』，連我自己聽了都不會相信。」

忽視自己的不確定，她故意冷了臉皺眉。他的誠實應該是讓人不順耳的，但為何她卻控制不住更加心神盪漾？

「給追嗎？」他再問一次。

「我可不玩小孩子的遊戲。」話說的是不好聽，但比起敷衍的、討好的，他的態度卻是可取。逞強地故做冷淡，她要自己別露出太多在意的表情。

「妳有大到我得喊妳『姊姊』嗎？」鄭遠鴻的八掛不算數，在填寫學生資料時暗記下她的出生年月日也不算數，他要親自套她的話。

「你屬什麼？」她還不知道鄭遠鴻給了他多少情報，也沒想到學生資料的事。

「我屬馬。」若妳讓我追了，我會跟馬兒一樣的忠實。

「我屬龍。」她站在自己的家門口，睨了他一眼，也給了自己一個藉口。「你對我而言太小了。」

「『姊姊』，心智和年齡的成長，可不一定是成正比的。」就算是「姊姊」也不如何，他決定了就誓在必得。

＊      ＊      ＊

尹家是幢三層樓，門前有個小院，外表有些古舊的透天厝。而屋裡的裝潢並不華貴，走的是精簡又溫暖的居家風格。

「今天不是阿遠送妳回來啊？」今天送女兒回來的人換了。全職家庭主婦的尹母，一聽開門聲就從廚房迎出來。

「尹媽媽，您好，我是茉旻的同學，程平。」為了給尹母一個好印象，他很有禮貌地鞠了大躬。

「好啊好，進來吧。」生得是福福態態的尹母，笑容可掬地請他喝茶。

剛才在門外，那聲「姊姊」還有那銳利地教她心跳的注視，讓尹茉旻沈寂以久的心靈一陣小鹿亂撞。一進門喊了聲「媽媽」，她也不招呼程平就逃也似地上樓進房去。

回到自己房裡，她心慌地來回跺步，打開衣櫥卻找不著一套比較正式的居家服。強要自己不要慌，結果還是挑了一件粉色的外出連身裙。

好像太正式了？她懊惱地脫下制服換上洋裝。撫了裙擺，她取來護唇膏一抹，下一種瞥見穿衣鏡裡的自己。

飛紅的頰，唇上的蜜色，還有裙裝……她窘地胡亂收了唇膏，坐上床沿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下樓去。

客廳裡，程平的眼角不時往上瞄向她的房門去，尹母看在眼底。

「程平……我叫你『阿平』好不好？今天怎麼是你送小旻回來？」小子，看這邊。尹母壓低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鄭遠鴻說我可以送茉旻回家。」警告自己專心，他勇敢地回視尹母。尹茉旻的眉梢眼角和母親的面容十分相似，但身材十分削瘦，顯然沒有遺傳到母親圓潤的優點。

「哦，原來是阿遠那小子審核過的，嗯嗯。」尹母的雙眼裡閃著精光，嘴角揚起笑勾。「那，你要追我女兒是不是啊？」

尹母天外飛來這筆教程平微紅俊臉。「是的。」鄭遠鴻奉送的「好消息」還真的不是胡說。

「嗯，夠乾脆。」鄭遠鴻應該是教了這小子幾手。尹母呵呵輕笑，準備好好招待女兒的「男同學」了。「留下來吃個晚餐吧。」

＊      ＊      ＊

晚餐時間，尹母準備了豐盛且清淡的家常菜餚。

尹父也回來了，是位頭髮斑白、高大黝黑結實的壯年人。

而尹茉旻，粉色的洋裝讓她看起來像個成熟的大學生，讓程平有些眩目，思緒整個停擺，視線總忍不住要向她溜去。

他完全不懂掩飾的目光，教她渾身不自在。

剛才她在樓上磨蹭著拖時間一直到不能再拖了，才姍姍下樓。深吸了幾口氣要自己鎮定，偏偏他一直將視線灼在她身上，教她真想開口嗲罵要他別看了。管他喜不喜歡，她才不是為了他而打扮！

「我家小旻在學校還好吧？」尹父在用餐時問。以前是郵差的尹父，退休後依然在附近的郵局當義工。

「茉旻的功課很好，還當了副班長。」程平回視尹父回答，但他不了解尹父主要不是想關心學業的事。

「啊？當副班長？阿遠那小子怎麼沒說？」尹母今晚頭一次露出不悅的表情。

「他怕您不高興。」尹茉旻淡淡地答，為了程平的多嘴暗自心驚。父母對她的關心和保護程度是他不瞭解的。

「那妳呢？妳自己覺得怎麼樣？可以承擔這個責任嗎？」尹父嚴肅地過了頭了。

擔任班級幹部是這麼不好的事嗎？怎麼她的父母都不太開心的樣子？程平不解自己提出的是什麼多嚴重的事。

「這不是什麼疲累的工作，只是當個一學期的副班長，我可以做到的。」明白父母的關愛，她放下碗筷慎重解釋。「而且當了班級幹部會有紀錄，等我畢業要升學也有好處。」

「我們讓妳去念文星就是不想讓妳太疲累，要不要升學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希望妳身體健康。」尹母語重心長。人能活著最重要，尤其是自己的孩子，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會照顧自己，請爸媽不要擔心。」除了保證，她不忘拉人當墊背。「而且這是鄭遠鴻強烈游說我的，他也說會幫我。」

「是阿遠提議的？那他能幫妳是最好。」尹父放鬆了面部線條。「但我先說，妳若太累、有壓力、不舒服，我就會去學校找老師談，知道嗎？」

「是的，爸爸。」她乖順地應承，不忘用眼角警告似地瞄了程平一眼，希望他不要再多嘴說錯話。

她父母未免太保護她了吧？他不明白這些對話的深意，而她那不知是何用意的一瞅更讓他思緒亂了幾秒。

「小旻身體不好，所以要請你也幫我們注意一下。在學校不要讓她勞累了，這孩子雖然不讓我們操心，但我們還是會擔心。」尹母好像也明白程平不懂，刻意解釋了一下但也沒說得很明白，總得顧及女兒的自尊。

「是的，其實我是輔導股長，等於是各股長的助手，所以一定會幫忙茉旻的。」身體不好是不好成什麼樣子？這是她現在還在念高一的原因嗎？他看向她那沈靜的側臉，心底想要進入她個人世界的企圖更熾。

【摘自[BG] 夏日的戀曲（2.3）】

   ＝＝＝以下為關於[BG] 夏日的戀曲（2.3）的二三事分隔線＝＝＝

接續昨天聊的，關於遠鴻的劇透，還有一個部份。

但為了不破哏，我要等到第四.2章時再來聊～^^ａ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