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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請進!天啊!好久不見!」微微觸碰他左前臂的長袖,臻緣讓人進屋來,把紗門關上。收回手仰望他,她一手掩口,一手撫心,語無倫次的感到心臟像要跳出胸口。「天啊!你……天啊!」

「妳還好嗎?要不要坐下來,妳看起來快要昏倒了。」伸手扶住她的右上臂,滿福關切,沒料到自己的出現這麼嚇人。

「不、不用坐,只是……天啊!我好驚訝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天啊……」雖然隔著衣袖布料,她仍感覺到他有力的手掌傳出了難以抗拒的熱力經由手臂竄入她的體內,教她的腳後跟一時發軟。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她一手扶上工作桌面,持續仰望他,歡喜又感慨。雖然情境不同,但「他鄉遇故知」就是類似此刻的心情嗎?她頭一次體會到老祖先留下的名言有其道理。

「能再見到妳,我也很開心;」那雙圓睜的大眼泛著水光,如此純粹的歡欣神情教他心生異感,有點莫名其妙又有點感動。還用上「有生之年」這種形容詞真是太誇張,但下一秒思及她的個人檔案,又好像能體會她現在這麼激動的反應是何種心緒。「妳真的確定不用坐下來?」

「真的不用,我緩一下就行了。」再退了一步,她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他:亂髮過耳、黑色帽T、洗白的牛仔褲,和磨損的深色短靴,雖然都是潮牌,但明顯的沒細心搭配,有點凌亂和頹廢。幾秒後,那年在心版上刻下的青春俊朗形象,和眼前這長了年紀隱約帶了點風霜的他才重疊了。含笑,她嘆了一口氣。「天啊!你變好多哦!」

「哦?那方面?」挑眉,他等她解說,不難猜到她應該是要提及他此刻剌塌的外表。

「我真不知你是怎麼辦到的?你以前是八十分的帥弟,現在超過一百分了!哇唔!」輕笑,她暗自告誡自己:別淫笑。繞過他到另一邊,她從展示壁櫃下方把特製的大工作檯和方椅拖出來,招呼他。「你把家當都揹身上了吧!來、來、來,把行李放桌子,坐這,等我五分鐘,我去倒茶水。」

她毫不掩飾的熱情教他出乎意料,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的讚美……但,這是調情嗎?無法判斷的心口一怦,他吶吶的回以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妳看起來也很好。」目送她穿過區隔店面與私人生活區域的隔間門,他仔細觀察她身著粉色素雅手工連身洋裝的背影。依照資料顯示,她應該會跛,但並沒,只是走路的姿勢有點幾不可見的歪斜。

「嗯哼!」搧搧手,她沒將這種禮貌性的客套話放大解釋,虛應一聲衝進浴室。照著鏡子將工作時才綁的髮帶拿掉,再把小馬尾解開,她抓來梳子三二下梳了頭。用剛才綁馬尾的大甜圈紮個半頭,她順了一下瀏海,趕緊洗手。

接著她閃進廚房,快手快腳的拿出大托盤,取出最喜歡的馬克對杯稍微沖水,再過熱水。

這時,忽然她的腦海中揚起了幾句修改過的歌詞,害她差點打跌。

「……老朋友真像一陣的龍捲風,來的時候一遍白茫茫。

我的心內還未準備,已經看見你形蹤……」

「拜託!饒了我!別害我長耳蟲!」脫口高叫,她雙頰一熱向摯友討饒,忘了壓低聲音,喊完差點咬到舌頭,怕被外頭的他聽見。趕緊將半個小時前準備好的飲品和小點心都放上托盤,她再拿了跟對杯成套的吸水杯墊和餐巾紙,以及一個小碟子和一對零食小夾都擺上,最後倒了一壺開水。

另一頭,滿福注意她的聲音動作,沒依言將沾滿灰塵的行李袋放在桌上,而是擺在桌腳邊,並且把帽子掛在行李袋的掛勾釦。腳步無聲的快速來到另一邊的商品展示玻璃櫃,他將數個透明抽屜一一拉開,瞄過裡頭琳琅滿目的裁縫織品,例如:隨身斜揹袋、手拿包、小收納袋、手機袋,還有……口金包。

不妙,還沒踏進這個工作室前,他完全忘了她的經營和專業,還準備送出與她專長製作販售的大同小異的物品;過去這些年,他甚少將贈送異性禮物這件事的細節放心上,這下可好了。

無聲的把抽屜關上,他鎮定心神回到原位,撈來壁櫃一角垂掛著的酒精噴罐,對著手心噴一些。

搓著雙手消毒,他坐下,剛好她走出來,將托盤放上桌面。

「屋裡有家人嗎?我好像聽到妳在廚房說話;」故意裝傻提問,他清楚她獨居。「我是不是不該這麼晚來打擾?」逮到機會,他不著痕跡的一秒將她的外表打量完畢:她胖了,和資料顯示的差不多,三圍的數字變動,連臉都圓潤了;不全然是因為年紀增長的關係。

「我剛才是自言自語,你不用在意。」果然被聽到了,真糗!心喊,她掩飾性的拿手機過來放著,再把剛才自己坐的方椅拉過來坐在他對邊,並將自己的杯子等用品擺好。

瞄到她偷偷吐出粉色舌尖露出頑皮的表情,他的下腹緊了一秒,瞥開眼當沒看到,點頭換話題,暗自感謝腦海中的友人沒用什麼奇怪的訊息干擾他;也許她在睡覺吧?當然,他不能肯定她是否需要睡眠。「我入境後,看到路上的人都戴口罩,而且到處都有酒精噴劑提供大眾使用;臺灣地區還在防疫嗎?」

「沒啦!早就解封了;酒精噴瓶是既然買來用,沒壞又有預算的就會繼續用,看個人啦!」噗嗤一聲,她倒了飲料,招呼他。「別客氣、盡量吃,要喝什麼自己倒;開水和蘋果蜜飲,都是室溫的。」

不佯裝客氣,他拿起杯子倒了飲料,啜了一口,頭點。「挺好喝的,不甜。」

「謝謝,我只加了蜂蜜,不是糖。」瞄了地上的行李,她沒表示意見。「你會介意看到旁人戴口罩嗎?聽說外國人很排斥看到路人戴口罩。」

「看是去哪個國家,入境隨俗就是了。我是沒什麼好介意的,別干涉我就好。」聳聳肩,他順著她的話題又提問。「不是解封了?那為什麼還戴著?」

「就戴了四年戴慣啦!」回視他,她微笑著解釋自己國家的社會現象。「戴著口罩好處多多:可以素顏不化妝,可以正大光明扮鬼臉不會被發現,還有空汙問題挺嚴重的,風吹、日曬、雨淋,口罩多多少少可以遮一下。」

「原來如此!」看滿街的人戴口罩,教他疑惑這是不是此地的社會潛規則。端詳自己手上馬克杯的圖騰,他瞟了她一眼。「這是『科學班』的杯子吧!妳的那個是『指揮班』的,還有杯墊是『星聯』的標誌。」

聞言,她倒抽一口氣,驚喜的反問:「你知道?」能講出這三個名詞的人,一定比一般人「知道」的還多。

他斂眸,思及Conrad是怎麼教的: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他微笑的直視她。「Live long and prosper.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連這句名言都能說,那不只是「知道」而已了!抿抿唇,她放下杯子,挺胸了舉起手以臺式翻譯正式且嚴肅的回禮。「生生不息,繁榮昌盛。」

與他相視了三秒,她因為遇到同好而興奮的熱了頰,忍不住笑出聲。「天啊!你讓我好驚喜!除了網友,我好難遇到喜歡ST的人哦!你也是影迷嗎?」她並不是刻意刺探,只是他是重要的故人,所以拿出珍藏的餐具待客,沒想到他是同路人。

「不算迷,但『畢凱艦長』是我的童年。」這等於是回答了。斂眸不做其他解釋,他放任自己的思慮飄一下。以前他不會輕易放空,但自從失去了Conrad,他的自制力也跟著對方離去了。

她發現他的神情微妙的轉變,似乎陷入某種私人的思緒,便啜飲著蜜飲沒催促他繼續往下說,只將視線停在他身上。

半晌後他抬眼,對上她的雙眸,一秒抓到她眼中毫無掩飾的柔軟關懷。連試探都不用,他清楚且肯定那代表著超過某種禮貌程度的「柔情」。

霎時,他為此感到心緒動搖,有說不出的衝動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孤獨、寂寞,與悲傷。但他明白不該如此:這是不理智的,若他真的將自己的私情吐露,那是在利用她,對彼此都不是尊重。

「哦!『星異顧問』是我的少女時代。」雖被逮住了目光,但她表情自然不閃避;有什麼好閃避的,她又不是在偷看他,是正大光明的看。「都說到這了,余老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硬是把到口的意志不堅吞回去,他順著她的話尾為了自己的失禮致歉。「對不起,台女士……」

「等一下!」聽這稱謂,她嗆了一下,想起那年他對她的稱呼,揮了手打住他。「我們這裡不這樣要叫人的,太生疏了;你可以稱我『台姊』,不然就是我名片上的英文名『Celeste』。」

「好的,台姊。」點頭,他正色了自我介紹。「那也請別稱我『老弟』,我的名字是『滿福』,妳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挑眉,她輕唸他的姓名,猜測是這二個字。「余滿福,『圓滿福氣』的滿福。」

不置可否,他解釋自己的名字。「『McDonald's的滿福堡』的滿福。」

搖頭晃腦,她揚起嘴角再唸,要把他的名連著那年放在心上的人,都刻在心版上。「余滿福,『幸福滿載』的滿福。」

對上她閃爍笑意的眸光,他思量若再強調一次,她會不會回他第三種解釋。

交換了興味的注視,二人不約而同的低笑出聲。

「不必為我設想那麼美化的解釋。」搖頭,他清楚自己的中文名土氣,只能慶幸長年生活在西方,用的都是英文名,不然想也知道光是這名字就會招來多少同儕的嘲笑和捉弄。

「我沒特別的想法,是你的『余滿福』真的是好名字。」聳聳肩,她直視他,表明自己的真誠之意。「我叫『台臻緣』,這個名字是我爸取的。它不是指『我的身材真的很圓』,而是我爸跟我媽說,不管我能不能為我們家帶來男丁,不論將來我與父母的關係能否親密,又或我是否能嫁個好婆家,他都希望我的降生,能與世間萬物結下美好的善緣。

所以我相信為你取名的人,一定對你懷有無比的關愛,希望以此為你祈禱,祝福你的人生擁有『滿滿的幸福』。」

她柔軟的話語像溫暖的流泉,流入了他死寂已久的冰冷心湖。一時無語,心口一暖,他半晌後同意。「是的,祖父確實用盡了一生心血愛護我。」

對他點點頭,她又啜了一口蜜飲,刻意轉頭對地上的巨無霸行李努努下巴,轉換氣氛。「到底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龍捲風嗎?」

聞言,他思及當年那場與她攜手的烏龍逃難,開了玩笑。「不,是東北季風。」

「矮油!」可以接受這種冷幽默,她故意怪腔怪調的咯咯笑嘆。「那年的風真的是莫名其妙,教人想忘都忘不掉!對吧!」

「是啊!那真是段奇妙的回憶。」同意,他見是時候了,放下杯子,挪了身體彎下腰去拉開行李背袋的拉鍊,要拿出送她的禮物。

見他的動作,她再次探問。「欸,說認真的,這麼大的行李,來臺灣壯遊嗎?要不要我租車載你環島?」

「不用,我不是來壯遊的。」婉拒,他直起身把小小的禮物順著桌面遞給她。「送妳的見面禮,我由前一站日本帶過來的紀念品。」

「有禮物!這麼客氣!其實人來就好了;可以開起來看吧!」口頭上客套的詢問,她不等他同意或不同意隨即接過,小心翼翼試著打開繁複的包裝紙袋,同時提出慢了數拍才思及的疑惑。「你剛剛說按照名片來找我,可是我記得那個沒印地址,只有Email。你又沒寫過信給我,怎麼找得……」

「我用妳的英文名字在社群網站上查詢,查到這裡的地址。」注意她的表情,他有點忐忑。「我剛才一到店門看到妳的展示櫥櫃裡的各式包款作品,覺得我『慘了』;我不想失禮,希望妳喜……」

「天啊!『西陣織』的口金包!」脫口高叫,她激動的當場捧著它跳起來,完全忘記剛才自己問了什麼,他又答了、說了什麼。「這個太多禮了!我愛死了!你等我一下!」

被打斷話尾,他看她蹦跳著風一般的奔離;應該是跑回臥室,一時啞口無言。一會兒後,他看她跑回來,當著他的面把一堆銅板放進去。

「明明這麼小巧又雅緻,卻那麼能裝!唉唷喂呀!我要用一輩子!」雙手把迷你口金包貼在心口,她笑咧嘴的瞅著他。「你聽過『女人的置物櫃裡總是少一個包』這句話嗎?就算是這麼小的包,它還是包!哦、哦、哦!」

「喜歡就太好了,我放心了。」她誇張的反應逗得他笑出來,確定她已經忘記剛才問他:「怎麼來到這?」他當然準備了萬全的答案,但只要她不繼續追究,他也不會傻到透露更多細節。

[待續]

===二三四分隔線===

這個故事就是從這首歌開始的~XD

然後ST組成它的大架構,

還有就是McDonald's的滿福堡~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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