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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超恥的恥文~不入內看也沒關係(掩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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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朝陽,晶亮的照耀大地。葉緣邊,未褪的晨露反射出生意盎然的綠意。
溫室的玻璃門微掩著,隱約的從門的那一端傳來如黃鶯出谷般的美妙歌聲。
那是誰?
黑蝶哼著柔柔的小調,纖細的身子在溫室裡輕盈穿梭。有如薔薇般嬌豔欲滴的容顏,綻放春神一般的笑靨。
沾染一身清新淡雅的花香,黑蝶環抱一束葵百合正想離開。這時一陣大呼小叫竄進她的耳裡,有人闖進溫室了。
「小姐,您要來溫室摘花怎麼不叫我一聲?害我到處找不著您,急壞了!」
「花筑,我只是剪個花,瞧妳嚷嚷的。」黑蝶將花束遞過去,名喚花筑的女子──她是和黑蝶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貼身侍女──忙不迭乎的接過,嘴裡還不停叼唸著什麼「小姐一個人危險」、「摘花叫下人摘就好」等等,有的沒的。
「大家都在餐廳,就等著小姐了。」花筑提醒她。
「哦!那我得快了。」黑蝶驚呼,速地旋身小跑步向溫室門口去。
花筑見狀追向前,急驚風的個性又讓她尖叫。「小姐!別用跑的,您會氣喘的!」
穿過小橋流水的庭園,穿過曲折綿長的迴廊,來到了餐廳,黑蝶看家人都已落坐,她喘了幾口氣,照往例笑臉迎人一一道早。
「早安,爸爸。早安,阿姨。早安,軍將哥。」
「早呀,蝶兒,一大早怎麼就跑得不見人影?」黑蝶的父親──黑正卿,伸手揉揉她的頭。
「爸爸,我一早去幫您摘花了。您瞧,今天的葵百合開得多美!」黑蝶窩進父親的懷裡撒嬌,遙指著花筑正在幫她插的花束。「等會兒花筑把花插好,我就把花兒拿到爸爸房裡,好不好?」
「好!好!」正卿笑著,不管女兒說什麼他都喜歡──沒辦法,這女兒可是他最寶貝的掌上明珠。
「耶──蝶兒,」坐在餐桌邊唯一的年輕男子說話了。「不管那花開的再漂亮,軍將哥還是認為妹妹妳比花兒更美!」
黑軍將,正卿的續弦──董榮貞,帶嫁過來的兒子,也就是俗話所謂的「拖油瓶」。他的外表是一副典型的公子哥兒模樣,說起話來也總帶點油腔滑調,虛長黑蝶六歲。
「對對對!軍將說的好!人比花嬌!人比花嬌!哈……」正卿贊成的攬了女兒的肩。豪邁宏亮的笑聲,一點都讓人看不出他已過耳順之年。
這時連在一旁一直沒搭話的榮貞,也跟著端莊的掩嘴而笑。
「不來了啦!你們都取笑我!」黑蝶羞得俏臉通紅,嬌嗲著不依將臉埋進白玉般的手心。
溫馨和歡笑溢滿整個黑家餐廳,任誰瞧見都會為此欣羨非常。
這是黑家特有的早餐氣氛。
不論在前一天是否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在隔天的早晨,一定只有快樂且和樂融融的景象存在。黑家的早餐時間,是一天中最「歡笑」的時段──
* * *
淡妝輕點,胭脂微紅,黑蝶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美極了。
「小姐,姑爺來囉,」花筑將頭探了進來,笑容曖眛的覷著黑蝶。「在樓下等著呢!」
黑蝶被她突如奇來的聲音,差點嚇掉手上的梳子。回過頭本想說說她,但聽到她說「姑爺」時,便趕緊放下梳子拿起梳妝抬上的手提包奔出房。
林東奇斜倚在樓梯扶手旁,翹首凝望奔下樓來的黑蝶,眼神除了溫柔更是深情──至少任何人看了都會這麼認為。
林東奇,黑正卿公司裡的部屬,是個工作認真、努力上進,且一表人才的青年,十分受到正卿的器重。在正卿的屬意下,東奇成為黑蝶的未婚夫。
「抱歉,東奇,讓你久等了。」黑蝶微笑欠身。
「沒的事,我剛剛才到。」東奇十分紳士的挽起她的手。「走吧!音樂會快開始了。」
「小姐,別忘了您的外套。」花筑從樓上跟下來,將衣服交給東奇。「姑爺,請好好照顧小姐!」
「當然。」東奇點頭答禮,然後輕擁黑蝶出門。
花筑笑瞇瞇的目送二人出門。她想,林東奇一定能成為黑蝶幸福的歸宿──她打心底希望主人能得到幸福。
「花筑,蝶兒又和那姓林的出去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花筑身後響起,嚇的她回過頭。
是黑軍將!「是的,少爺。」花筑下意識退了二步。
軍將一反他平時堪稱斯文的形像,陰沉著臉向花筑靠近,右手則不規矩的摸上她的臉,不意外看到她在他的碰觸下蒼白了臉。
他笑得邪魅。「我的小筑兒,為什麼蝶兒會喜歡那姓林的臭小子?」他用沒高低音的語調喚著親暱的稱謂。
花筑撥開他的手,杏眼圓睜的瞪著他;她非常的厭惡他。「因為姑爺比你好太多了!他是個君子!」
他聞言表情一瞬間變成猙獰,狂囂著毫不猶豫甩她一耳光,打得她跌在地上。
「不准叫那姓林的臭小子『姑爺』!他不配!」他發狂似得咆嘯。「論外表,他比不上我!論能力,我比他強!為什麼臭老頭要把蝶兒許配給那姓林的?我比那渣籽更有資格當蝶兒的丈夫!」
他怒嘯著掃落一旁裝飾用的花瓶茶几。
整個黑家頓時響徹乒乒乓乓的破壞聲,花筑被他瘋狂的模樣嚇得整個人蜷縮到角落去,其他下人則早已見怪不怪的不理睬。
偌大的黑宅,只聽見他的詛咒不絕於耳。「臭老頭!你聽到沒?臭老頭──」
* * *
董榮貞一派雍容側坐在沙發上,半閉的眸子望向大廳中不知何處的遠方,無表情的表情看不出是何情緒。
但仔細的看進她的眼底,那二簇異樣的火焰是隱藏不住。
方才她和正卿參加了晚宴回來,一進門就見大廳一片狼籍──她知道一定是寶貝獨子又為黑蝶那ㄚ頭發飆。
她非常不悅的命令下人將大廳打掃乾淨,然後扶著醉昏了的丈夫上床,並將兒子趕回房,最後她獨坐在客廳等黑蝶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眼底的怒火也更熾。刻意保養的白皙非常的手指,也掐陷進皮沙發扶手。
一聲開門的聲響,伴隨黑蝶風鈴般的悅耳笑聲──榮貞不悅的皺起眉頭。
她非常討厭黑蝶,討厭這長得和死去的黑夫人──黑蝶的生母──一模一樣的丫頭。
想當年若非黑夫人死不離婚,她豈會委屈的帶著她和前夫生的兒子──軍將,做了正卿那麼多年見不得光的情婦,倍受嘲諷。
好不容易等到黑夫人自殺,她終於苦盡甘來榮登夫人寶座,一嘗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但若只是這樣,那還好。最讓她不悅的是,在她嫁進門之後才知道,原來黑家有一半的財產是屬於黑夫人的,她一死財產就立刻歸到黑蝶名下。
這可真叫榮貞眼紅到差點控制不住,氣得牙癢癢的。
可後來一想也無所謂,既然弄不到黑夫人那份財產,但辛苦的「伺候」正卿那老鬼這麼多年,他總不會虧待她吧?
但沒料到,丈夫連他自己的那份財產也不留些給她,而是準備將三分之一留給黑蝶,三分之一留給他為黑蝶選的丈夫,也就是林東奇,最後剩下的三分之一才讓她和軍將分。
聽聽,這豈不教人氣絕?
若非是她攪盡腦汁,費盡千興萬苦偷看到丈夫的遺囑,否則她可能要到最後才知道,她也許會一毛錢都拿不到。
「大小姐,這麼晚了,妳終於知道要回家了?」輕蔑的諷刺從齒縫併出。
「阿……阿姨。」黑蝶嚅囁,沒想到繼母在等門。繼母一向待她不好,是以面對繼母人前人後表裡不一的兩種面孔,她向來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承受。
榮貞看對方畏畏縮縮的樣子,越發不愉快。這黃毛丫頭哪夠資格得到黑家那麼多的財產?她輕蔑的睥睨對方。
「沒規矩的賤丫頭!」她罵道,伸手毫不客氣的擰了黑蝶的雪臂,對方痛哼了聲。
「妳敢叫就試試看!」她威喝。
看對方抿嘴噙淚,又痛又不敢哭的模樣,她可得意了。再諷了對方幾句,見人哭著逃開,她心情大好,尖聲笑出來。
她轉身欲回房,驚覺兒子竟站在廊上用讓人不悅的眼神看著她。
「兒子,怎麼……還不去睡?」她真是越來越不懂得兒子了,越大越會絀逆她,還把那黑丫頭當寶似的寵著,真沒出息。
「媽,蝶兒是我的寶貝,我不喜歡妳那樣對她。」
「你!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也不想想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她氣得尖叫。
「媽,我不想再重覆第二遍。」他打斷母親的話,冷冷的口吻有不容妥協的威脅。
她被兒子的語氣嚇了一跳,一股寒意罩上她的心坎──
花筑在黑蝶的房門外跺方步,臉上的刺痛令讓她定不下神來──她滿腦子都是黑軍將加諸在她身上的恐怖回憶。
不知等了多久,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花筑一聽,表情像是像是放下心頭重擔似的笑出來飛快迎上前,不料那人竟快她一步撲上來。
主人是哭著撲進她懷裡的!「小姐,怎麼了?誰欺負您了?別哭呀!」她驚惶的問。是誰?究竟是哪個混球讓她天使般的小姐哭成這樣?
仔細的將主人從頭看到腳,意外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她尖聲:「小姐,這?」
黑蝶揩掉眼淚,直想將手臂藏到背後。
「是夫人?」花筑沉聲。一定是那該死的女人!
「筑……別生氣……阿姨不是有心的……」黑蝶退後一步,表情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唉……我怎麼會生小姐的氣?我氣得是有人欺負小姐!」花筑嘆一口氣,眉頭打上十幾個結。她下意識一手摀住自己還紅腫熱痛的臉頰,一手攬著主人的肩走進房。「走,小姐,咱們進房去,我幫妳熱敷去淤血……」
* * *
○月○日 天氣 陰
我心愛的:
今夜的妳,哭得讓我好心疼。
妳受到了傷害,我也如同身受呀!
喔!別哭,那女人再做惡也沒多久了。妳千萬要忍耐,再忍耐。因為不久的將來,妳將不會再哭泣。
我會除掉她──
* * *
天朗氣清,好個悠閒的星期假日早晨。
主臥房裡,正卿舒舒服服的坐在安樂椅上,叨叨絮絮的說話。
站在他身後的黑蝶替他搥背,以期減輕前晚宿醉的腰酸背痛。
「……東奇這孩子不錯,妳要相信爸爸,爸爸替妳選的丈夫不會差的。」
「是的,爸爸。」她十分順從。「舒服嗎?爸爸。」
「舒服、舒服!」他舒服的直點頭,開始口不擇言。「妳這丫頭的個性,和妳媽媽一點都不像,不會動不動就絀逆我,這點讓我非常滿意。也幸好她死的早,省的讓我多煩心……」
她僵著笑臉,聽父親訴說母親的不是。她不能反駁,即使難過的快掉淚,也只能用一些無意義的虛詞回應。
好一會兒正卿舒服的睡著了,黑蝶替他蓋上了毛毯後步出房間。
「小姐,剛才姑爺來電要約您呢!」花筑恭立等在門外,見主人閤上門,立刻轉達。
「筑……」黑蝶嗚咽的撲進對方懷裡。
花筑一時亂了手腳,不知主人為什麼要哭。瞧那梨花帶淚的模樣,她多半也猜到一定是老爺又說些什麼了──這宅子的每一個人,沒一個是真正愛小姐的。
「……爸爸,爸爸好過份……媽媽都死那麼多年了,他還老愛說她……他總以為我不懂,所以愛說媽媽不是……其實要不是爸爸自己不規矩,媽媽也不會尋死……他畢竟是我爸爸,我總不能說他不對……但聽爸爸這樣說媽媽,我真的好難過……」
「別哭了,小姐,您這樣哭,連我也想哭了....」花筑安慰著拍撫主人的背。
黑蝶哽咽的聲音迴盪在長廊上,沒人發現軍將沉著臉,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 * *
和風徐徐,飄來了大自然清新的芬芳,柔柔的拂過黑蝶的肌膚。
落入花間的精靈──在軍將的眼中,黑蝶就是如此。
黑亮的秀髮,柔美的身段,總是無意識散發誘人的氣息──她是一尊絕對完美無瑕搪瓷娃娃。
「蝶兒妹妹,賞花嗎?」他來到她的背後。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嚇得嬌呼一聲。回過頭,她微嗲。「軍將哥,你嚇著我了。」
他把左手放上黑蝶的右肩,歪著頭問:「為了早上的事難過嗎?」
「我不懂哥的意思。」她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突地將她攬進懷裡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嚇呆了!用力推開他,她摀著唇像要哭出來似的。「軍……軍將哥,以後別這樣……我、我不喜歡這樣! 」說著她往主屋的方向跑去。
看著她跑遠,他舔唇哈哈大笑。摘起一朵花叢間的玫瑰,他伸手捏散花瓣向空中一拋。
破碎的紅色,像一片片血花飛散在半空,詭異的讓人心寒。
萬里無雲的藍天,毫無預警飄來朵朵烏雲。明亮的青空,頓時暗了下來──
* * *
○月○日 天氣 多雲
喔!我心愛的!別哭呀!那種父親是不值的妳為他掉淚的,想想這些年,想想這些年他是如何的對家庭不忠實,還逼迫妳和他看重的男人訂婚。
別哭呀!再忍耐一會兒,妳將不會再哭泣──
* * *
黑色的賓士在馬路上疾馳。擦拭晶亮無塵的車身,絲毫不收斂的炫耀高貴氣派。
趁著紅燈,東奇轉過頭探向後座。「頭好些了嗎?蝶。」
倚在正卿肩上,黑蝶黛眉微顰。「疼得很。」
正卿瞧女兒臉色蒼白,轉頭道:「東奇,開快些,讓蝶兒早些回家休息。」
綠燈亮了,東奇依言上路。
「對不起,爸爸,掃您的興了。」黑蝶抱歉的抬頭看向父親。蒼白的麗容,頗有黛玉般惹人憐愛的絕美。
「傻丫頭,說這什麼傻話?先睡一下,到家爸爸再叫妳。」正卿拍拍女兒。
今晚,正卿帶著女兒和東奇去參加一個商界大佬的壽宴。宴會還沒到一半,黑蝶就表示頭疼,於是正卿決定提早離席。
回到黑宅,東奇抱著黑蝶跟在正卿身後進屋。
「老爺,您回來了……唉呀!小姐怎麼了?」花筑從廚房跑出來。
「夫人和少爺回來了沒?」正卿問──妻子和繼子代表他去參加另一項應酬。
花筑愣了一下,眼角欲蓋彌張的瞄樓上,有些做作的吞吞吐吐:「……少爺還沒回來……而夫人她……她……」
正卿利眸一瞇,直覺不對,轉身向樓上去。
「花筑,蝶不舒服,我抱她上樓。」一旁的東奇面不改色,抱著黑蝶也跟上──他可沒看漏花筑眼底的一抹幸災樂禍。
跟上正卿,三人站在客房門口。
門板內,隱約傳出奇特的聲響。
「東奇,好奇怪的聲音……」黑蝶壓低聲音要他放她下來。
見正卿和東奇的表情都不太對,黑蝶覺得奇怪,便伸手開門。
門一開,頓時門內門外五雙眼睛都瞪大得凸出來──客房內,正上演不堪入目激情戲!
正卿的青筋突暴,雙眼充血,猛地向房內衝去,猙獰的咆哮:「董榮貞,妳這個賤人!」
* * *
○月○日 天氣 晴
我心愛的:
今晚的那一幕,想必是精彩吧?堂堂黑家夫人竟偷漢子偷到家裡來,氣得老頭子當場把她趕出去,真是大快人心!
那女人終於被趕出去了,憑著老頭無情的個性,他不會讓她在外面好過,他一定會趕盡殺絕,所以妳不用擔心她會回來。
相信我,我已經為妳除掉一個人了。然後接下去的就是那老頭子。
再等一會兒吧!我不會讓那個老頭子好過的。
高興嗎?我心愛的,我相信妳今天晚上一定能微笑入眠──
* * *
映著壁燈昏黃的光,一道背影在白色的地毯上連成一條長長的黑色身形。
黑影開起書房的門走進去,無聲無息打開桌上的電腦。
熟練的按幾個鍵後,電腦螢幕上出現一連串數據。
移動一下滑鼠再按入幾鍵,黑影將數據連上網路,投寄出去。
緩緩的,黑影露出滿意的冷笑。
* * *
純白的空間裡,充斥著掩不去的藥水味。雖不能說刺鼻,但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幸好不會讓人作嘔。
白色的裝潢、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在這個純白的空間裡,黑蝶端坐在病床邊,面色憔悴的陪伴父親。軍將、東奇和花筑也立在一旁。
榮貞因偷人而被趕出黑家後,在正卿強力打壓下逼得她走頭無路,下場十分悲慘。
這萬分丟臉的事在正卿龐大勢力壓制下,不知怎的竟仍傳開來,在商界鬧的風風雨雨,人人都幸災樂禍看他笑話。
原本以為事情可以解決的正卿,在綠雲罩頂的打擊下情緒變得非常的不穩定。
此時屋漏偏逢連夜雨,正卿的事業中,一項十分重要的研發案竟也不知怎的先被敵對的公司搶先發表,狠狠損失上億資金。
終於,正卿倒下了;中風的他被送進醫院。
「爸爸,您要寬心,早點好起來……」黑蝶淚眼婆娑的哽咽。日夜陪伴父親、看著他的病容,她又嗚咽起來。
正卿歪著嘴,困難的反握女兒戴著婚戒的手,看著東奇。「……婚禮……如期……」
東奇見狀,傾上前握住黑蝶的手,保證道:「爸爸,您放心,我會疼愛蝶的。」
黑蝶見父親仍這樣掛心她,忍不住眼淚滑落面頰,撲上前抱住父親。
正卿任女兒哭著,眼神嚴厲的看向軍將。
他之所以還讓繼子留在黑家,著實是認為對方畢竟是個可利用的人才,趕走了未免可惜。要不然的話早在把董榮貞趕出去時,他也順便轟繼子出門了,豈會留到現在?
但該防著還是得防著,是以現在正是測試繼子是否還對他忠心的最佳時機。「……軍將……婚禮……」
軍將聞言,霎時變了臉色。明白繼父是要考驗他的忠誠度,只好低下頭承諾。「爸爸放心,我一定會風風光光把蝶兒嫁出去,絕不會再丟黑家的臉。」
「……好……」正卿點頭。「……回去……吧……我累……」
四人聽了正卿吩咐,魚貫的走出病房。
東奇攙著黑蝶安慰著,跟在軍將身後。
正要出醫院時,走在最後面的花筑突然問:「小姐,您的外套呢?」
走在最前面的軍將聞言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往回走。「大概是掉在爸的病房了,我上去幫蝶兒拿下來。」
* * *
黑正卿死了!死的離奇,更教人措手不及!
就在軍將一行人回到家的當晚,醫院傳來通知說正卿死了,死因疑似血管氣栓,醫護人員發現時已回天乏術。
這惡耗傳開來,整個黑氏企業霎時一片混亂,軍將和東奇為了安撫員工、處理正卿的後事,忙得不可開交。黑蝶更是悲慟欲絕,不知哭昏多少次,整個黑氏家族人心惶惶!
「小姐,別哭了,再這麼哭下去,您的身體也會哭壞的。」花筑好言相勸。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相信爸爸也不願看到妳這樣傷心,畢竟爸爸最疼妳的!」東奇蹲在沙發旁,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她明白的點頭,但仍止不住淚。
「姑爺,老爺猝死,小姐要守喪三年,我想您應該趕緊讓小姐過門,好陪著小姐……」花筑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威喝打斷。
「花筑!黑家的家務事不需要妳這下人插嘴!」軍將從外面進來。被大雨淋得微濕的瀏海,掩不住他邪惡的眼神。
「花筑說的沒錯,我是蝶的未婚夫,照習俗我可以提早娶她過門,和她一起守喪三年。」東奇站起來瞪向軍將,右手不忘將黑蝶摟進懷裡。他得好好保住她,因為他早發現黑軍將心懷不軌。
「哈!哈……」軍將忽地大笑起來,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將黑蝶拉過來。
他用有力的雙臂鎖住她,狂傲的斜視東奇。
「林東奇,你未免太天真了吧!黑正卿那老頭死了,黑家當然由我當家。你想我還會讓蝶兒嫁給你嗎?哈!蝶兒可是座活生生的金礦,要娶也是由我來,豈容你這外人跟我搶?」
「軍將哥,你在說什麼?放開我!」黑蝶受不住這些瘋狂話語,她使勁掙扎、尖聲求救:「東奇,救我!花筑──」
「放開小姐!黑軍將!別傷了小姐!」花筑激動的衝上前想救主人,但被東奇攔住。
只見東奇以平靜的語氣緩緩的說。「放開她,黑軍將。你要搞清楚,黑家的當家可不是你,而是蝶!只要我向外面一放話,說你這『繼子』想謀害正主繼承人,放心好了,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東奇萬分鎮定看向對方,篤定的表情在黑蝶依戀的注視下,更添一分自信。
軍將一時無法反駁,在氣勢上狠狠矮東奇一截。他驚覺自己操之過急,所有野心都曝了光,這下全玩完了!
黑蝶趁著繼兄出神之時掙脫了開,奔回東奇身邊,一旁的花筑也趕緊上前護住她。
在未婚夫的眼神鼓勵下,一向柔弱的黑蝶鼓起勇氣,用微顫的聲音委婉的表示。「軍將哥……剛才的話,我想你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是開玩笑……所以做妹妹的我也不會把它當真……希望哥也別當真……時候不早了,請哥回房休息吧。明天……明天一早,我希望咱們還是能快快樂樂一塊兒用早餐。」
軍將鐵青著臉,轉身狼狽的衝上樓,甩門的聲音響徹黑宅。
黑蝶看著繼兄消失在二樓轉角,低下頭重重吁一口氣。
見狀,花筑故做輕鬆的笑著。「很晚了,小姐和姑爺也休息吧。」
* * *
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牆上鐘擺規率的滴答聲,迴盪在寂靜的空間。
淺淺的,淺淺的腳步踏進冷冷的夜風。
無月的夜,是最好的掩護。
一道黑影緩緩向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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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 天氣 雨
我心愛的:
只剩一個人了,阻礙我們幸福的只剩一個人了!等著,我心愛的,請妳再等等我,最後這個人,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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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不停的打在窗酃,叮叮咚咚的聲響,讓人聽了越發沉重。
黑蝶靠在沁涼的落地窗前,悠悠望向窗外暗矇矇的大地。
今晨天未亮,軍將便冒著大雨開車出去了,而東奇則在九點時去了公司。整個黑家大宅,就只剩花筑和黑蝶及一些下人。
「小姐,您的臉色好差,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花筑極為關心。
黑蝶嘆了一口氣。
「小姐,您是不是擔心黑軍將那人渣又來找碴?」花筑問著,慷慨激昂。「放心好了,小姐,我一定會保護您!何況還有姑爺陪您,您不用害怕!」
「別這樣說,軍將哥……畢竟還是我的兄長。」柔弱的語調伴著放不開的滿面愁容。
花筑將臉湊向前,微粗的雙手包住黑蝶的白皙。
「小姐,別這樣,您就是心太軟了,才會讓那人渣爬到您頭上,他也不想想他的身份──小姐,現在您是黑家的主人了,您千萬要堅強、要果斷,趕緊將那人渣趕走,然後嫁給姑爺。如此一來,幸福才能真正降臨在小姐身上!」
「是這樣子嗎?」黑蝶蛾眉微顰,一臉的不確定。
「當然了!姑爺是好人,他一定會給您幸福的!」花筑斬釘截鐵。
黑蝶緩緩的抽回自己的手,飄忽的又靠向落地窗,悠悠嘆息,纖弱的背影讓人好不心疼。「……花筑……我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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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潢俗麗的套房裡,充斥著濃重的香水味及激情過後的特殊氣味。粉色的大床上,二具赤裸的身體扭在一起。
燃起煙,男子吸了一口。
「那『黑丫頭』你擺平了沒?」他懷裡的女子磨磨蹭蹭的嬌笑。
「再等等吧!」他呼出了一朵菸圈,心不在焉。
「親愛的,黑家的財產全繫在那『黑丫頭』身上,你得快把她弄到手呀!」她媚惑似的瞟一眼。
「放心吧!快了!快了!」他的眼底閃爍著無比貪婪。
白色的菸霧,裊裊的在半空迴旋,迴旋出一圈圈薄薄的曖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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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還是不停下著,就像暗示著黑家的惡運還沒結束。
黑蝶坐在沙發上掩面啜泣,花筑立在一邊安慰,東奇則在一旁和警方人員做些例行公式的筆錄。
「……請黑小姐節哀。」一名刑警瞄了梨花帶淚仍不掩絕麗脫俗的黑蝶,然後在東奇示意下被花筑送出門。
就在方才,黑蝶被通知到了醫院──軍將車禍身亡。肇事的原因應該是天雨路滑又超速駕駛,煞車不及才出了事。
隨後趕到的東奇善完後,帶著黑蝶回到黑宅。
見刑警離開,東奇摟著黑蝶。
「別哭,起碼軍將在車子爆炸的瞬間就死了,他走的並不痛苦,這已是萬幸了!」
她埋在他的懷裡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勉強露出微笑退出他的懷抱。
見黑蝶笑了,花筑也趕緊道:「小姐,時候也不早了,何不洗把臉,開飯了?」
接下來二人在花筑服侍下用完晚餐,黑蝶表示累了便去休息。
東奇說想沐浴,花筑便叮嚀他。「姑爺,客房我已經整理好了,也準備了乾淨的衣物,您的髒衣服就請放在房門口,我會去收。」
他道了謝,轉身回房。
見其他下人都去休息了,花筑把宅子巡了一遍,便到客房去。
拿起客房門口的洗衣籃,她順手翻了東奇的髒衣服,忽地襯衫上一抹紅色映入她的眼裡,她奇怪的瞧著那抹陌生的紅色;她敢打睹黑蝶絕對沒這顏色的口紅!將襯衫湊近一聞,竟還有一股陌生卻又濃鬱的香水味。
她氣得渾身發抖,腦海裡不斷翻湧出一幕幕不堪影像。
甩頭,她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這一定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看著沾在襯衫上的一根棕紅色長捲髮──黑蝶的頭髮可是黑亮的長直髮!
* * *
○月○日 天氣 雨
我心愛的:
他背叛妳了!他背叛妳了!他該死的背叛妳了!
原以為只要弄死那個人渣,幸福就到手了,沒想到連他都背叛妳。
不能讓他活著,絕不能讓他活著!他該死!他該死!
* * *
離軍將車禍身亡也快一個月了,照原定的計畫黑蝶和東奇的婚禮也只剩半個多月。而二人的感情,仍像以往甜蜜。
一如往常的星期六下午,黑蝶坐在安樂椅上看書,東奇在沙發看報,而花筑拿著雞毛撢子這撥撥那掃掃。
越來越明顯,花筑有意無意的在黑蝶身邊打轉。她不再像從前一樣,製造很多讓黑蝶和東奇獨處的機會,反而無所不用其極干擾二人。對東奇的絕對崇敬也不復存在,只剩客套式的相處模式。
面對花筑像個活動式的一萬燭光「菲利普」,東奇覺得莫名奇妙又刺目。他不知道自已哪開罪了花筑,讓她對他的善意降到冰點,連帶也影響他和黑蝶的感情進展──他已有快半個月時間沒和黑蝶單獨相處了;他一定要想法子弄清楚花筑究竟在搞什麼鬼。
就在東奇胡思亂想之際,一個下人走進客廳遞給黑蝶一只信封。「小姐,有您的信。」
「謝謝。」黑蝶接過。「咦?怎麼沒寄信人的地址?是匿名信嗎?」正奇怪的將信封口撕開,幾張照片就滑進了她的手心。她正眼一瞧,一瞬間臉色刷白。
花筑見黑蝶臉色不對的僵在那,於是探頭一看。才剛看清照片中人,她立即驚呼,把面色慘白的主人拉起來摟在身邊,怒斥東奇。
「林東奇!你這不知羞恥的男人,你竟敢玩弄小姐的感情!你不要臉!」
「花筑,妳在說什麼?我不懂。蝶,妳……」東奇順手要拉黑蝶,但被花筑用力拍開。她像護衛小雞的母雞死瞪著他,並抽一張照片丟在他臉上。「你自己看!」
東奇撿起照片一看,速地臉色發青。這是他和情婦的春宮照!
「這……這不是我!相信我,這是有人要陷害我!」東奇大叫,完全猜不出到底是誰掀他的底。該死!就只差那麼一點了!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得到黑蝶這座金礦!可惡!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壞了他的好事?
「枉費小姐這麼愛你!枉費老爺生前那麼提拔你!你竟敢背叛小姐!滾!小姐不歡迎你!你給我滾!!」花筑尖叫著推他。
東奇見行跡敗露,也腦羞成怒。他一把掃開花筑,伸手抓住黑蝶想再做無謂辯解,但黑蝶淚流滿面的推他,做勢要逃開。
「我愛妳呀!蝶!相信我!」東奇抓住黑蝶的雙臂猛搖她。
不管黑蝶是不是受得住他的猛力搖晃,也不管臉色蒼白的黑蝶像要昏過去了,東奇發了狠似的要挽回她──挽回這個可以讓他一輩子享受富貴榮華的女人。
花筑看林東奇發狠了,她忍著剛剛被推倒時撞痛的身體,急著上前拉他,嘴裡不忘大聲叫喊:「來人!快來人呀!快救小姐!救命啊!」
黑宅的下人們聽到客廳傳來尖叫聲,紛紛跑出來看。但礙於主僕分野及看好戲的心態,竟沒人欲上前拉開他們。
就在這一片混亂的當兒,幾名今早和黑蝶約好要來報告黑軍將車禍等相關結案事直的刑警,說巧不巧也到了。看著這混亂場面,一時也驚呆了。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背叛我?別人都看中我的財產和外表,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會真的愛我,但沒想到你也和別人一樣,還背著我和女人亂來!林東奇,我恨你!」一向是端莊優雅的黑蝶在面臨未婚夫的背叛下,也免不了泣血般悲痛嘶聲。
她用力掙脫東奇的鉗制,掩面往樓梯奔去。他當然是不放過她,也跟著跑向前要拉人。
「林東奇!我不准你再用髒手碰小姐!」花筑跑向前要保護黑蝶。
頓時三人在二樓的樓梯上擠成一團。
「聽我說!蝶!我愛妳!」
「我不要聽!放開我!我恨你!」
「放開小姐!畜牲!放開!放開!」
呆在門口的刑警這下回過神了,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林東奇偷腥被黑蝶「張」到了。
見情況不對,刑警們欲上前調解。
不料,遠遠的像在看慢動作影片:黑蝶揮開東奇的手,往二樓的走廊跑,他氣得用力把她往下扯,但角度讓人看不大清楚,他不知怎的竟踩了空,拉著她一起往下跌。花筑為了護主反射性抱住黑蝶,可一時敵不過那股下拉力便一起滾下去。
一時間,整個黑宅尖叫連連,人人都衝上前去。
只見黑蝶從花筑身上爬起來,顯然沒大礙──花筑將她護的好好的。不過,花筑倒是痛得連連呻吟。
這時,黑蝶轉頭看著躺在另一邊一動也不動的東奇,她輕聲:「東奇,東奇,你醒醒!東奇!東奇!」她摀著臉哭喊:「東奇,不要死!來人!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 * *
○月○日 天氣 晴
我心愛的:
一切的惡夢都過去了,那些背叛妳、讓妳悲傷難過的人,我都把他們除去了。
從現在起,我完完全全屬於妳。從現在起,妳也完完全全屬於我。
我們再也不用分彼此,因為我是妳的,而妳也是我的。
從現在開始,不會有人再讓妳流淚,妳的臉上只會出現如同今天的太陽一樣耀眼的微笑。
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將來只有快樂,再也不會有痛苦了──
* * *
時光的沙漏依舊不停流動,黑家一連串的悲劇已漸漸教人遺忘。
黑蝶坐在花園旁躺椅,曬著暖暖的冬陽,完全不理會時間的流逝。
輕柔的微風拂過她芙蓉般的嬌顏,黑緞般的青絲亦隨風揚著。一身雪白的衣裳,更襯脫出她如花中仙子般清雅絕俗的氣質。
「小姐,正午了,要不要用餐?我今天做了小姐最喜歡的鱈魚排哦!」花筑高喊著從主屋裡跑向黑蝶,依舊那麼開朗。
黑蝶聞聲閤上手裡的日記本,坐了起來。
她半瞇的雙瞳有些空茫,冷冷的神情讓人陌生,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
眨眨眼,她轉頭仰望花筑,神情變成讓人無法拒絕的企盼。
「花筑,媽媽、爸爸、軍將哥、東奇,都死了,我……我只剩下妳了,妳會永遠陪著我,不離開我嗎?」
花筑蹲跪在主人跟前,握住對方的手,堅定無比的回答:「小姐,花筑以生命起誓,我會永遠陪著您,侍候您一輩子。」
「花筑……」聞言,黑蝶激動的擁抱對方,將臉埋進對方頸窩。紅潤的嘴角,微微揚起冷冽的勾。
沒任何人看見──
【摘自[自創]恥文系列-我心愛的】
===以下為關於[自創]恥文系列-我心愛的的二三事分隔線===
如果看到這裡了,我向您佩服的拜倒~就說是黑歷史的恥文了嘛~(掩面羞逃)
這絕對不是GL的故事:花筑對黑蝶的感情是執著,不是愛慕。
另,我就直接在這裡說了,兇手就是黑蝶。這並不難猜,日記本就是答案。動機是:她是超級自戀狂(文中有寫,她在化妝時稱讚自己太美。),並且很明顯她有精神分裂的毛病。
其他的腦補劇情:
1.董榮貞的外遇:黑蝶很早就知道,也時常跟花筑表示「為了父親好」,她一定要找機會揭發。是以花筑在宴會時打電話給黑蝶通風報信,表示榮貞帶小狼狗回家了,黑蝶才藉口頭痛回來張人。全部的事件只有這件事花筑是幫兇,其他的她都不知道。
2.黑正卿的病故:人一定會生病,黑家又是有錢人,不管是在家或在醫院生病吊點滴是遲早會發生的事。只要黑蝶趁父親生病,一整天都就近照顧,多的是機會下手讓他氣栓。
3黑軍將的車禍:.沒工作,都在家看似閒閒度日的黑蝶,使用網路學習如何處理家裡的保全、監視器及汽車煞車,都不是難事。
4.林東奇的劈腿:黑蝶很早就知道,但沒跟花筑說,而是一直在找機會揭穿這件事。不管是死是活,只要可以處理掉他,什麼方法都可以。
5.花筑的存在:只要她乖乖的,黑蝶不會動她,反之則否。
6.黑蝶的結局:她的行兇到底會不會有被揭穿的一天?這是開放式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