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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是第一人稱文,並且是個鬼故事(?)請慎入~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是醒著,還是睡著?

 

我不很清楚。

 

也許我現在正舉起了我的手……但我有手嗎?

 

應該是有吧,但我沒有感覺到「手」是什麼,只感覺到這裡是潻黑一片。

 

 

遠遠地,出現了一個光點,我疑惑地向那「看」去——我應該要向那光點去嗎?

 

不管我是不是要向那光點去,不管我要怎麼「去」,我好像感覺到那光點越來越大,好像離我越來越近。

 

在我還來不及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時,那白光就在我的前方炸開,亮得我睜不開眼。

 

如果我有眼睛的話————

 

                 

 

那是什麼呢?淺藍色的是……天花板嗎?

 

天花板?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是天花板?

 

忽然眼前的景像黑了又亮、亮了天黑——我該不會是在眨眼睛吧?

 

好像有刺痛的感覺。

 

咦?這是我的手嗎?

 

握拳伸掌……

 

哎唷!怎麼會痛?!

 

我摸摸自己的臉。

 

翻身而起,我對面有張空床,旁邊的窗子大開,牆邊有相連的二張書桌椅,廁所的門半開,傳出水聲。

 

這是夢嗎?但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作夢?

 

「早啊!梅澤,你怎麼醒了?」

 

在我還理不出頭緒時,一名陌生男人從浴室出來,在空床邊穿上白色短袖襯衫。

 

「梅澤」,他在叫我嗎?但我不是梅澤啊!

 

「早…………」我低頭看看——有手有腳。我想,我是「想動」吧,我目光所及的手腳都動了——這真的是我的身體耶!

 

怎麼回事?我坐在床沿,看對面的陌生人套上藍背心。那是制服嗎?他還配了槍!但……那是什麼制服?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陌生人回頭。

 

「梅澤,你不是說你今天放假要睡晚一點,要我不要叫你,你怎麼現在就醒了?我吵醒你了嗎?」

 

「沒……沒有!」啊,原來我叫「梅澤」,但……不對啊,我的名字是……

 

「梅澤,要去吃早餐嗎?要不要一起去?」

 

「好,請等我五分鐘!」

 

吃早餐,對,先去吃飯,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說不定我根本沒有死——

 

這、這不是我!

 

浴室裡,我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臉嚇得大退一步,同樣在鏡子裡的臉也是佈滿驚惶。

 

鏡子裡的人捏了自己的臉……啊!好痛!

 

那我真的是「梅澤」了……

 

洗臉檯右邊的牙刷和水杯是乾的,我拿來使用,也取來乾毛巾洗臉。

 

但梳洗後,那張陌生的臉依然在鏡子中——我的臉上。

 

我的腦海混亂不已。

 

回房中,我看了一下桌曆——啊!現在不是2018年!?

 

                 

 

跟著陌生的室友出房門,門上的牌寫著「田中、梅澤」。

 

他叫我「梅澤」,那他該不會就是……「田……中。」

 

「嗯?什麼事?」

 

啊!他真的叫田中!?

 

 

跟著田中走,四周的景像是陌生但又熟悉。

 

要去食堂是走這裡嗎?好像不太對……「我……我想找岸谷。」

 

他知道岸谷嗎?如果我是「梅澤」,那我所知道的就可能不是事實,那他也應該不會知道岸谷……

 

「你要找料理長?他應該有上班吧,我們待會兒到食堂就知道啦。」

 

料理長?他在說誰?是同姓的人嗎?

 

「不,我是說……

 

「我先進去了!」

 

田中這麼說罷,就向一個大開的門奔入。

 

……這是食堂?和我印象中的一樣,但來時的路線不同。

 

田中正和一位青年對話。

 

那青年削薄著短髮,長相清秀,他轉過頭來對我溫和地微笑,似乎是個不錯的人。

 

他是誰?他……他向我走來了!?

 

我不自覺退了一步。

 

青年來到了我面前——他矮我很多,我低頭看他。

 

「梅澤,先來吃飯吧。料理長等一下就會出來了。」

 

料理長?怎麼又說「料理長」,我要找的不是料理長。

 

 

                 

 

 

莫名奇妙地跟著去點餐檯,心想這是JDG沒錯,因為身邊的每個人穿的背心上都有繡有英文名。

 

但才過幾年就變那麼多嗎?食堂的料理長也換了一個同樣姓「岸谷」的人?

 

啊!是高倉,我終於看到一個我認識的人了!

 

「早,梅澤,要點什麼?」

 

A……A餐!」我太激動了,想也沒想就脫口喊。

 

高倉好像被我的大音量嚇到,愣了一下才遞餐給我。

 

這時有人拍了我的背,是剛才的田中。

 

「高倉,這傢伙今早就一副沒睡醒的怪樣子,多給他一片檸檬醒腦吧。」

 

接來餐食,我尷尬地趕緊找了一張空桌坐下。連高倉都叫我「梅澤」,看來我真的是梅澤……

 

「嗨!梅澤今天休假真好。你昨天不是說累死了,今天要睡到中午嗎?」

 

一個大嗓門對我問。我不認該他,但依他熱情的模樣,和我應該極熟,於是我先回:「早安。」

 

但在我還煩惱著還要回答他什麼答案時,那大嗓門又去向別人打招呼。

 

「早,池上,你的C餐甜點好像很好吃!」

 

「早,本木,野田也早。」那叫池上的青年坐在我旁邊。

 

那大嗓門的人,身邊還跟了個戴眼鏡的斯文青年。

 

那大嗓門的年輕人叫本木。

 

等那叫「野田」的坐在池上旁邊,本木才在第四個位置坐下。

 

「梅澤,今天有什麼計劃?」

 

「我?!」我嗆了一下,慌得不知該回答池上什麼好。「我……我今天……

 

這時有一群人從門口進來,帶頭的是……是石川輔佐官!

 

我不自覺咧開嘴,差點就要跳起來,但那本木比我還快一拍跳起身。

 

「隊長!我們這邊還有空位,請來這裡坐!」

 

隊長?本木在叫誰?

 

                 

 

室管理的石川……不,是隊長。

 

原來石川升官了,也不叫教官,叫「隊長」。

 

哦,跟石川一齊進來的還有西協、三舟、和野田班長等,還多了個不認識的岩瀨輔佐官。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大家都在談笑,我卻不知該說什麼,心頭有些悶悶的——他們都叫我「梅澤」,但我不是啊,可我又不能否認我不是……

 

正當我埋頭苦吃時,一陣騷動傳來,喊的是此起彼落的:「料理長,早!」但我沒有意會過來那是在叫誰。

 

直到旁邊的池上輕拍我的肩,我才回過神。

 

「梅澤,你不是有事要找料理長嗎?」

 

我回頭,嘴裡的吐司都還沒吞下,就看到身後有一襲白衣,再往上看是……

 

「啊!!」我驚跳起來。

 

 

                 

 

 

有人在拉我,我回神了,但還是望著眼前的白衣男人。

 

我知道在拉我的人是池上,但他幹嘛拉我?

 

咦?我的視線有些不清楚。我揉了揉眼,才發現一手的水漬,臉上也不太對勁。

 

池上站了起來,拿餐紙抹我的臉。

 

「你怎麼了?梅澤,不舒服嗎?」

 

「不、沒我……」我啞著乾咳,偏頭想看那白衣人,這才發現四周靜得詭異,大家都對我行注目禮。

 

「謝……對不起!」我抓了餐紙就對門口拔腿跑去。

 

太丟臉了!我怎麼在大庭廣眾下哭了?!

 

眼前又模糊一片,我以餐紙亂抹,心頭像是被什麼哽到了,刺痛。

 

「怎麼了?梅澤,有什麼不對嗎?」

 

池上追了來拉住我,我一回頭,就看到那人也跟來。

 

白色的廚師裝,不是我印象中的外警制服。頭髮還是一絲不茍的梳齊,整個人沈穩了很多,臉頰上還多了一道疤……啊!那時我雖然為他擋住了子彈,但他的臉上還是受了傷,滿臉的血……

 

那像是剛才才發生事,但我明白這已是多年前的過往了。

 

我開口發出的聲音,卻是低啞的讓我自己也認不出來:

 

「班長,您好,我們該是……很久不見了。」

 

 

                 

 

 

池上疑惑地問我:「梅澤,你在說什麼?」

 

 

我沒有看他只是一徑兒盯著岸谷,只怕是下一秒我又回到那潻黑的闇暗裡。

 

岸谷皺眉不作聲,眼中卻有種懷疑,好像我說的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

 

岸谷從不曾這樣對我有過這樣的表情,他總是十分照應我,給我十足的安全感。

 

「班長,我……我不知該怎麼解釋,我不是梅澤……我的心不是,我是『松阪』……

 

我的話才剛說完,就清楚地聽到池上倒抽了一口氣,岸谷則是面色一僵。

 

「梅澤,你還……好吧?」池上遲疑地想碰我,我不理,忍不住激動地向前去抓住岸谷的袖口。「班長!我是松阪!真的!!」

 

 

竊竊的私語聲鑽入我的耳中,但我不管,只在乎岸谷是否信我。

 

「岸谷,我建議我們到料理長室再談……這裡人太多了。」

 

池上的提醒,讓我發現有一群人在食堂門口向這偷瞧。

 

「好,你……

 

岸谷看向我,卻不著痕跡地掙脫了我拉他袖的手,領在前走。

 

其他人讓出了路,我跟著進入了料理長室。

 

然後,池上站在門外說要離開。

 

「池上,你不進來?」

 

岸谷這麼問。

 

「不,你和他談吧。」

 

「我希望你在。」

 

我從沒看過岸谷這麼低姿態。

 

「這是你們的私事,我不方便在場。」

 

池上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的讓我摸不透。

 

「也就是你信了他的話?」

 

「你不也信了?!」

 

岸谷抹了抹臉,雖然將聲音壓低,但我還是聽得到。

 

「請你留下。」

 

岸谷為什麼一定要池上留下,我不明白,但我又有種心頭作悶的異感。

 

關上了門,岸谷拉池上坐在雙人沙發,要我坐在單人沙發上。

 

「梅澤,你說你是『松阪』,請不要開我玩笑。」

 

「班長!」為什麼不信我!?

 

「請叫我『料理長』……」岸谷寒著臉。「或『岸谷』。」

 

「班……岸谷先生,我今早起床後,就是這樣了。我為什麼變成了這個身體,我自己也不明白……」岸谷的戒慎讓我恐慌。

 

「別說那些,你說你是『松阪』,有什麼證據?」

 

岸谷打斷我,讓我感到受傷。「證據……」我抱頭一想,很快起就抬頭盯著岸谷的眼。「有一回,室友的家人從鄉下來找他,他放假和家人出去玩,我……

 

要把這件往事拿出來說,還有池上這個第三者在,雖然彆扭,但為了取信岸谷我還是說了。「我因此想到一些事,心情不好,就到屋頂平台去抽菸。然後你來了,想要安慰我……

 

「停!」岸谷再次打斷我,可見這事他也記得。

 

「請繼續說下去。」一旁池上面色僵硬地插嘴。

 

我注意到岸谷用著我不明白的緊張態度盯著池上,而池上不理會他,只是直瞪著我。

 

這樣怪異的氣氛令我不解,但我還是繼續道完。

 

「你從我背後抱住我,我明白這是您的安慰,但我那時逞強,所以回了你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您無需給我像安慰孩子似的擁抱。』」

 

我一說罷,池上在這一瞬間臉色發白。

 

「岸谷先生……」池上怎麼想我沒時間探究,我只要知道岸谷相不相信。

 

岸谷看向我。他深沈的雙眸中,也不是生氣,也不是高興,說是怪罪我也不是,說是懷念又不像……

 

「是這樣吧。」

 

池上又開口,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顯然是信了我——雖然我不知道這事和他有什麼相關,可以讓他這樣面色難看。

 

「是的。」

 

岸谷這樣答。

 

「你信我了!岸谷先生!」我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相對於我的開心,岸谷也笑了,卻是苦苦的。

 

「很久不見了,松阪。」

 

 

                 

 

 

「現在怎麼辦呢?」

 

本來面色很差的池上對我揚起微笑,卻苦楚若泣,我不明白這其中深意。

 

我和他並不熟識,為什麼他信了我是松阪,卻一副要哭的模樣?

 

「我去請人進來吧。」

 

岸谷這麼說,我又注意到他拍拍池上肩膀的小動作。

 

他出去了,留下我與池上相對無言。

 

莫名的壓迫感教我不知該如何緩和氣氛,我忽然有種或許我不該承認自己是松阪會比較好的念頭。

 

可能沒有一分鐘,也可能過了很久,池上一直盯著我,像是要看透我。他的眼神不是凌厲,而是近悲傷。他為何如此我看,我滿心疑惑。

 

終於,門外進來了一群人。

 

「我要把你的事告訴他們,這是必要的。」

 

岸谷對我宣告,而不是徵求我的意見。

 

「好。」我向來不會反對岸谷的話,而且這些人我大多認識。

 

「隊長,剛才我已確認過,雖然他的外表是梅澤,但他其實是松阪,在2017年殉職的『松阪英一』。」

 

「匡!」一聲,我們都聞聲看去。是西協打翻了水杯,水漬流淌在茶几面。

 

「抱歉,抹布放在哪?」西協起身,嘴上雖是這麼問,眼神卻凌厲地像要刺死我。

 

我和西協以前是同事,雖然不是什麼死忠換帖的好兄弟,但也是和睦相處。我不懂他為何對我的出現,如此的……不悅?

 

池上去了浴室拿抹布給西協擦了桌几後,西協將抹布拿回浴室。

 

 

                 

 

 

「確定了?」

 

石川問。

 

「是的。」

 

岸谷十分地嚴肅。

 

「這好像那年聖誕節發生的事一樣。」

 

石川對我微笑,是一種懷念又感傷的笑容。

 

「松阪,好久不見。」

 

「謝謝你相信我。」我的眼眶一時熱辣。石川是位好同事,從以前就是——我沒想到他還記得有我這個人。「我很高興看到你安好。」

 

「若和那年的聖誕差不多,我們該請加滕來才是。」

 

從浴室出來的西協,冷冷地出聲。

 

「待會兒和我去健檢吧。」

 

不認識的橋爪醫生,如此對我說,但他的臉色好像也不太好。

 

我再度陷入一頭霧水的情況——我的人緣真有那麼差嗎?

 

就見石川播了無線,一會兒就有人衝進來。

 

這人一見我,雙眼就半瞇了瞇:「啊!梅澤被死靈附身了!不過應該是無害的。」

 

死靈?這句不太順耳,但後面那句順耳多了。

 

 

                 

 

 

在石川為我們互作介紹後,我知道這人姓「加藤」,有靈感,家裡是寺院,可能有辦法解釋我出現的原因。

 

「松阪前輩,你該知道你現在不該屬於這裡吧?」

 

加藤忽然對我來了個直球。

 

「啊?」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這麼說是冷默了點,但死者與活人本是分屬陰陽二界。你現在的出現,不僅占據了別人的身體,也不合人世的道理。」

 

「是的,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該如何是好?」石川詢問加藤。

 

「松阪得回去他來的地方,才是正道。」

 

「我會來到這裡並不是我想的,我也莫名奇妙啊!」我忍不住有些生氣。

 

「人世間冥冥中自有定數,雖然你沒有查覺,但也許這個定數是源自於你的執念。」

 

加藤直勾勾地看向我。

 

執念?我會回到這裡是我的執念?我茫然。

 

「找出你的執念,完成它,這樣你應該就能回歸正途了。」

 

「我想不出我有什麼執念。」我希望加藤為我指點一二。

 

「『執念』這種東西,每人都不一樣。有些人只是買了樂透但沒有對號就死了,結果死不瞑目變怨靈——你以前買過樂透彩嗎?」

 

我搖頭。

 

「好吧,那說個簡單點的。有些純情少女還沒有向心儀的對象告白就病死,結果變成地縛靈,你有相同的問題嗎?」

 

「我沒有喜歡的女人。」

 

「那你有…………

 

加藤話沒說完就忽地乾咳,接著拍拍我的背。

 

「反正可能就是有什麼事還沒做就死了,才變成一種執念。前輩,接下來你就自己想想吧。」

 

聽完加藤這些令我們所有人都不解的提示後,石川便開口對西協下命令。

 

「那今天是梅澤休假所以沒關係,若明天事情沒有回到正軌,我會下特別任務命令給『梅澤』,這幾天他就不用做外警工作了,西協。」

 

沒有時間讓我去觀察西協的反應,這時加藤又對我補上一句。

 

「前輩,你最好動作快,不然時間久了對你、對梅澤都不好。尤其是你存在的越久,對梅澤越是大危害。而且你若回不去,我可能就得帶你回我家一趟——若要動用到作法,那就是最下策啦!」

 

 

                 

 

 

因為朝會的時間到了,我就跟著大家離開料理長室。

 

而得到石川特許的我,今天一天都可以在DG裡無限制出入,以找出我之所以回到這裡的線索。

 

岸谷沒跟我多說什麼,只道了再見,便要我和橋爪醫生去醫務室作健康檢查。

 

健檢很快就作完了,和橋爪醫生相處的氣氛也好像有點尷尬,所以我便離開了醫務室,在DG大樓裡亂逛。

 

漫無目的地亂走,我實在想不出我的「執念」是什麼。

 

走著走,前面又是食堂了。

 

進了食堂,沒什麼人,大家都去上班。

 

找了角落空位坐下,我看到岸谷的身影在點餐檯和廚房裡來去。

 

看著看,我有些失神。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便有種想哭的衝動,就趴在桌面上。

 

「要聊聊嗎?」

 

聞聲抬頭,岸谷已坐在我對面,他遞來了一份水果塔。

 

「請你的。」

 

「謝謝。」我接過,便拿起來咬一口,盡是懷念的氣味。「好像是昨天才吃過這,但對你而言是很久以前的事吧。」

 

岸谷苦笑對我道。「我曾經想,要是你回來了那該多好,但真的見到你回來,我卻反而不知該跟你說什麼。明明……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告訴你。」

 

「我也是,岸谷先生。但您……好冷淡……

 

「我承認我有些慌了手腳。」

 

「因為我的出現太不合乎常理了?」我低笑,改了話題。「這些年您好嗎?成家了嗎?」

 

「我不能結婚,但已有相伴一世的伴侶了。」

 

岸谷對我報以微笑,以乎是想到了另一半。

 

「你已見過他了,待會兒中午他來用餐,就正式為你介紹。」

 

是誰?不是室井皋——我一時想不起當年在DG裡,我還認識哪些女同事。

 

「松阪……其實我最想跟你說的是『抱歉』。我每回想起那年你在我懷裡斷了氣,我就恨……恨為何死的是你不是我……

 

岸谷低頭抬起右手遮住臉,教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對不起……

 

如此情狀的岸谷教我的胸口忽地湧上了一團熱塊。「不,岸谷先生,我說過的,我甘願的,至今不變。」

 

「我……再怎麼抱歉,也無法彌補我的生是你以死交換……

 

我搖頭。從不怨恨他,為他而死的過去,雖然像是剛才才發生的事,但事情若重來,我還是願意為他,誰教他是我至念最……最在乎的人。

 

 

                 

 

 

聊完,岸谷回去工作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裡有股衝動,想脫口對他說出我的心事,但又硬是吞下。

 

我心中的衝動,就是我的執念嗎?

 

中午傾刻就到,進來用餐的人越來越多,我點了餐,還是坐在角落。

 

本想若不認識的隊員來和我聊怎麼辦?我對「梅澤」的事一點兒也不了解,隨便還能哈啦一、二句,要是被問深了,要怎麼回話才不會露出馬腳?

 

「我能坐這嗎?」

 

池上坐來我前面。

 

「好,請坐。」

 

「今天上午過得如何?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面對池上小聲地詢問,我搖頭:「毫無頭緒。」

 

「你別急,慢慢想。」

 

池上很友善和我聊沒幾句,岸谷就來了。他坐到池上身邊,搭了搭他的肩,溫柔地看著他。

 

「松阪,我今早和你說的伴侶,就是池上。」

 

「你說什麼?岸谷?」

 

相對於池上驚訝的反問,我是嗆了一下愣住了。

 

原來如此,難怪今天上午,他倆之間會有那種奇異的感覺……原來是這樣……我的心頭一陣痛,一陣熱氣衝了上來,我急得說了「對不起」,就衝出食堂。

 

盲目的亂跑,我只想跑到一個地方躲起來。

 

我不該回來這裡的,這裡已沒有我可以停留的地方——

 

前頭沒路了,我靠在角落滑坐在地上。臉埋膝間縮起腳,我的眼淚不聽話的湧出來,哽咽的像要喘不過氣。

 

我從沒想過岸谷若有了愛人,我能不能接受。但現下我不得不承認,我不能接受都不成,誰教我當初沒有告白……不,說那些都沒用,就算我告白了還是願意為岸谷而死,岸谷終究不是我的……

 

這就是我的執念嗎?

 

 

                 

 

 

一張大掌輕輕地撫上我的頭頂,我淚眼模糊地抬頭一看,是那個教我心痛如絞的人。

 

而池上站的遠遠的,怯怯地望著我。

 

「我……我沒有錯,但你若輕視我,我還是會難過。」

 

岸谷說著,利眸鎖住我的。我抹了抹淚,對岸谷的話更覺刺痛。

 

是的,岸谷沒有錯,當年我沒有向他告白,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過我,所以他現在有了交往的對像也不是錯。更何況後來我死了,就算他曾喜歡過我,但也不可能到現在還守著已死的我,又怎麼會有錯?

 

這就是岸谷啊!坦蕩蕩地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怎麼會輕視他?

 

我向池上招了招手,他靠了過來,我起身拉來他的手和岸谷的手交疊在一起,對著岸谷說出埋在我心底深處的感情。

 

「我喜歡你,岸谷。」

 

我望著岸谷,望著他驚訝地微睜的雙眸,心想著:結束了,我的執念,我要離開了。最後看著心愛的他,和當初一樣,他仍是我留在心中最後一抹影像……

 

 

「我同樣的愛他,松阪先生……」當池上的話輕輕揚起。

 

「我也曾經喜歡過你……」加上岸谷的聲音也鑽進我的耳裡。

 

我回過了神,眨了眨眼,卻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形——

 

 

奇怪?我怎麼還在這裡?!

 

 

                 

 

 

「那我們回去吃飯吧!」

 

完全不敢看岸谷和池上,我窘得只想找洞鑽進去,急忙跑回食堂去吃那未完的午餐。

 

我的執念不是要向岸谷告白嗎?怎麼告白了結果還沒「走」?

 

「別看我,你們也快吃吧。」我埋頭扒著我的午餐,感覺得到岸谷和池上緊張的視線停在我身上。

 

真是夠了!我竟信了加藤那傢伙,都是他讓我以為向岸谷告白就會一切回歸正軌,害我出了個那麼大的糗!

 

 

用完餐,岸谷和池上回去工作,臨走前還不太放心地再三地看了我幾眼,看得我只想抱頭躲起來。

 

送走他們,我又去DG大樓裡亂逛,但怎麼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逛多久後,就想睡得不得了。是因為這個身體不是我的,所以不適應嗎?否則怎麼那麼愛睏?但我現在哪有時間睡午覺?我得快點找出我的「執念」啊!

 

強撐著不回房,但在樓梯間差點跌下樓後,我知道不能再撐,連滾帶爬地回到梅澤房裡,一沾床就睡癱了。

 

 

                 

 

 

冥冥的混沌中,好像有一道道的閃光炸開。

 

不刺,而且是溫柔的七彩色。

 

我想辨明那是什麼,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那七彩的光絲代表著是我該要回去我來的地方了嗎?還是……

 

我睜開眼,入眼的是淺藍色的天花板。

 

天花板?!

 

我還沒回去!?

 

豁地一翻身起,入眼的桌上鬧鐘顯示著現在是下午四點。

 

天啊!我把半天睡掉了!

 

我急得去浴室梳洗,而洗臉檯上的鏡中,依然是梅澤的臉。

 

唉,我跟這姓梅澤的傢伙,真的沒有半點相關處。容貌不像不用說,身高更是差了快一個頭。真要說像,我跟那池上還比較相像些。

 

那為什麼我會附身在梅澤身上?該不會是因為他的八字輕吧?

 

丟掉那些亂七八遭的雜念,我向國會的大門去,遠遠地就看到池上正在門前守崗。

 

我找了個看得到人的樹蔭,坐在樹下發呆。

 

也許是發現了我,所以西協來了,站在我面前對我問。

 

「你是梅澤嗎?」

 

「不,我是松阪。」

 

「想也是。」

 

西協點頭又問我。

 

「來這做什麼?」

 

「來看看過去工作的地方。」

 

「得了吧,都走了幾年了,現在才說要回來看看。」

 

「你不開心看到我?」我有點不爽快。

 

「你混亂了很多人的情緒。」

 

「例如誰?」

 

「例如岸谷,例如池上,還有加藤、石川、醫生……還有我。」

 

「你?!」

 

「看到過去同生共死的夥伴『回來』,我會不驚惶嗎?」

 

「我以為你想殺了我。」我想起他在料理長室裡的眼神。

 

「我會這麼沒人性?!」

 

我笑了,搖頭。是的,定是我看錯了,西協這傢伙從以前就是好人。

 

「池上很認真的工作?」我遙指個方位。

 

「是的。」

 

「他勝任隊員吧?」

 

「嗯哼。」

 

「生在你們這時代真好,石川很照顧你們。」我感覺得到整個警備隊和偕團結的氣氛。

 

「若你多活幾年也能嘗到。」

 

我失笑。「我的時間早用完了,我並不貪想可以再多活多久。」

 

「你若沒想怎麼會回來?」

 

西協吐我槽。

 

「我也不明白。」我一拳捶過去。

 

 

                 

 

 

晚餐時間到了,我進了食堂點了餐後,就被告知進了料理長室。

 

不了一會兒,池上也進來。

 

來有別於中午的不自在,現在的相處氣氛已經平和了。

 

「很抱歉,我把中午的場面搞得很尷尬,沒有讓你消化不良吧?」池上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不會。」

 

「我本以為告白了就能走,沒想到沒用。那加藤還讓我這麼以為,真是,早知道就不說了!我對你們二個真過意不去。」

 

「別這麼想,這對我們三個人都算是了了一椿心事。」

 

「為什麼?」

 

「省得我和岸谷成日猜想你對岸谷安著什麼心。」

 

池上半開我玩笑。

 

「你這麼說,不怕我半夜來找你報復?」

 

我們笑成一堆。

 

「看來我得跟加藤回家了。」我在脖子上做手刀狀一抹,吐舌。「要死二回,有誰比我要倒楣的了?」

 

看池上被我逗得直笑,我可以了解,他是個可愛又善良的傢伙,難怪岸谷喜歡。

 

 

                 

 

 

「要不要看看照片?我拿岸谷的照片給你看,說不定對你有所幫助。」

 

池上說著去書櫃拿了相本坐到我旁邊,將相本攤開在我膝上。

 

第一本的相片,有很多拍攝時間是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看到一些認識的人事物,我就向池上解釋,有時是他為我解釋我沒看過的岸谷私人獨照。

 

「啊!這張!」

 

相片裡影像有些黑,看得出是晚上拍的。背景的煙火相當清楚,我和岸谷還有其他同伴們笑得疊成一堆。

 

「這是那年愛子公主成年禮,御院放煙火慶祝的時候拍的。當時御院附近的燈幾乎全關了,從屋頂平台看煙火好清楚。那時的教官很嚴啊!不過那天大發慈悲准許我們在屋頂開Party,我們都玩瘋了,還有錄影!」

 

「還錄影?」

 

「嗯,不知有沒有放在檔案室裡。」

 

「那我請岸谷下班後去查查。」

 

看完第一本就翻第二本,但沒什麼看頭。除了岸谷的臉上多了道疤外,實在都是些很嚴肅又不有趣的照片。

 

「怎麼沒有你們倆單獨的合照?」

 

「啊?你要看?」

 

「也就說是有囉?不能給我看嗎?」

 

「我不好意思拿給人看……

 

「有什麼關係?喔喔……」面對池上的猶豫,我故意涎著臉。「該不會是有養眼的春宮照,所以你才拿不出來吧?」

 

池上羞紅了臉向我打來。

 

「才沒有!」

 

池上又去拾了一本來翻開,第一張是台場的三景:女神、長橋、摩天輪。

 

「這是我們第一次去約會的地點。」

 

「哈哈!這是什麼?半路認親?」我指下面那張,一名二歲左右的小女孩抱著岸谷的大腿,二人都嚇了一跳往下看。

 

「那是一個路過的小妹妹突然跑過來,正好被自動定時拍到了。」

 

接下來的照片裡有櫻花、有神社,還有溫泉。

 

「這是『國會紅楓』嘛!」我記得。

 

「嗯。」

 

「每次紅楓落下,就有一堆人去檢哦!」

 

「你們當年就有這個『習俗』啦?」

 

「你們現在還有哦?」

 

「我們現在還有觀光客來參觀,就為了要檢紅楓呢!」

 

「哈哈哈……

 

 

                 

 

 

岸谷下班了,聽我問了愛子公主的成年煙火錄影,便去檔案室調帶子。

 

不了一會兒,而岸谷拿了下酒小菜和他自己的晚餐及光碟進來。

 

果然有。我知道光碟的內容就是一群大男人看煙火、喝酒狂歡,沒啥營養,但錄影的檔名是「恭祝愛子公主殿下成年國慶大典特輯」難怪會被留下來。

 

撥放了光碟,我們邊喝池上準備的啤酒邊看。

 

劃破黑夜,煙火還是和印象中的一樣很美,尤其是煙火的花樣精彩,編排緊湊。

 

「哇!是kitty!!」

 

「那是公主最喜歡的的卡通人物。」我為池上解釋。「等一下,更厲害要的出來了……就是這個!」

 

七彩的煙花在天空排成漢字:恭祝愛子殿下成年大慶!

 

煙火會整整放了四十五分鐘,池上邊看邊哇哇驚嘆。

 

我注意到岸谷看著他,看著我,微笑。

 

 

看完了錄影,我們將沒喝完的一手啤酒拿到屋頂平台去看星星。

 

今天沒月亮,DG的屋頂頗高,坐下來幾乎沒有光害,所以繁星漫天。

 

「今天很高興認識了池上。」我和池上乾杯。

 

「我也很高興認識了松阪先生。」

 

「因為我是個不足為懼的情敵?」

 

「因為透過了你,我更了解了岸谷的的心。」

 

「不只心而已,」我大笑。「他還是個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的好老婆。」

 

岸谷沒有反駁我的玩笑。

 

「你伴著他,我很放心。」我對池上微舉啤酒罐。

 

岸谷忽地湊過來親了池上的頰,我故意大叫:「岸谷!你在炫耀啊!?」

 

「池上很愛我,我會很幸福。」

 

「我才不愛你!」池上羞得去推開岸谷。

 

我吹了聲口哨,上前一把將池上摟來:「好!不要愛岸谷,跟我一起吧!」

 

岸谷做勢緊張的將人搶回去。

 

我捧腹大笑,大著舌頭。「我莫名奇妙的來,說不準莫名奇妙的就會走——什麼執念嘛?加藤滿嘴胡話——對了,你們有菸嗎?難得回來一趟,沒哈一根就太可惜了!」

 

「我去幫你借。」

池上說了就跑。我以為岸谷會追,結果沒有。

 

「池上放心我們二個?」

 

岸谷笑笑聳肩。

 

我躺下,眼中只剩滿天星光,像當年那般亙古不變。

 

「你記得的,那年我心情不好,跑上來抽菸。」

 

「嗯。」

 

「你不想知道我的心情為什麼不好?」

 

「我不勉強你說。」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強說愁的少年憂鬱嘛。」我轉頭對他乾笑。

 

岸谷看著我,眼底盡是溫柔,卻沒有了當年那讓我一再裝作不知的火花。

 

我嘆,心底有些酸,但卻不遺憾——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來了。」

 

池上來了,遞了菸和打火機給我。

 

「謝謝。」我坐起身,點了菸卻沒抽。煙霧遼繞,教我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進警備隊前,想到第一次識得了岸谷,想到那些年的點滴……

 

「啊!對了!!」靈光一閃,我大叫跳起來。

 

「怎麼了?」

 

岸谷和池上忙不送地問我,我則急著往樓梯拔腿跑去。

 

「我忘了!我有東西沒拿給我弟!」

 

岸谷和池上在後頭追著我,而我不敢停,深怕我一停下,說不定我還沒停下,就會「走」了。

 

方才手上的菸去哪裡了我不管,我只是一路奔回梅澤房裡,急忙去拉開書桌的大抽屜,小心地將抽屜整個拿下來,蹲著探頭入桌下。

 

岸谷和池上也奔進了連聲問我:「你在找什麼?」

 

「光碟!!」

 

難怪我會找上梅澤這傢伙,因為以前我就睡在這間房,梅澤的桌子我用過。

 

一個光碟盒立在抽屜後面的小空間,我驚喜地急著要伸手去拿。

 

「啊!有了!真的還在!這個光碟是我要拿去給我弟……

 

我還來不及說完,眼前霎時一片黑暗!

 

不,我想,連黑暗對我也不算是意義了——如果我真的能「想」的話————

 

 

【摘自[GD] 執念(第一人稱)

 

 

 

===以下為關於[GD] 執念(第一人稱)的二三事分隔線===

 

 

故事到這裡就完了,莫名奇妙的開始,也有些莫名奇妙的結束,因為這是松阪第一人稱的「鬼故事」嘛,所以,嘿嘿……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覺得恐怖才是~^^a

 

至於結尾的光碟,到底會有什麼「下場」,就不是我要在這裡寫的了。

 

它的第三稱人稱版本之前已貼過了,其後續也就是「岸池Only~過去、現在、未來~」中的「龍二」一文,謝謝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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