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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步躍將數封紅紙袋一一發給家人。發完紅包,步家四姊弟還在廳裡玩鬧,步躍依例到後院散步。

男人的步子多是大且快的,但步躍向來愛妻惜妻,即使是散步,也是配合妻子放慢速度。但今夜,步躍踏在朱磚上的腳步,輕重不一,時快時慢,與以往大不相同。

「夫君,您有心事?」不愧是心細如髮的鍾濃,從丈夫行走的步子就推敲出他的心情。

「我不曉得怎地,眼皮直跳——」過長廊,停在房門前,步躍對身後的妻子吩咐:「娘子,進房去披件毛氅吧,這天真冷。」

鍾濃欠身,進房披了毛氅,當然也為丈夫取了一件。

「夫君、夫君。」鍾濃步出房,竟不見丈夫——她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等她的。繞了迴廊,過轉角,鍾濃就見丈夫立在後院鷹舍前,正揉掉一個物件塞進內衣,接著臉色劇變地向她這方向衝過來。

「夫君、發生何事了?您急忙去哪?!」

鍾濃被步躍的態勢嚇得退了二步,步躍並沒有撞上她而是側身閃過,衝進另一頭的廚房。匆忙地拿了水袋和乾糧,步躍轉身見妻子才到廚房門口,他立刻稍嫌粗魯地抓走她手上的手氅,豁地披上。

「夫君、發生什麼事?!您要上哪?」丈夫向來對她溫文有禮,從不曾像現在如此對待,鍾濃急得抓住丈夫的手。

突然一陣發冷的錯覺直上心頭——她最不願的那天終於來了!?她的丈夫要離開她了?!鍾濃有預感,此時她若抓不住他,她定會終生後悔!

「娘子、我大師兄出事了!我得趕過去!」步躍欲拉開妻子的手,但她猛地落下珠淚教他停住手勁。

「夫君!今天是交年夜,能否、別......」別離開!躍郎!請你留下!

「娘子、別這樣!我過二天就回來!」妻子的眼淚現下是留不住他的——一見小師妹飛鷹傳書求救,他慌得直想現下就生出一對翅膀,立馬飛過去!

不是他無情,只是從不往來的小師妹竟來求救,他滿腦子都是不祥預感。咬牙掙脫妻子,步躍越過她衝到馬廄,拉出愛駒,打開後門,飛身上馬而去。

「躍郎!」哭喊著想追當然追不上,鍾濃提著裙襬奔到後門口,丈夫的背影早消失在黑夜。鍾濃不支滑坐在門階上,從不曾有過任何不合宜舉止的她,竟掩面號淘大哭!

當年與丈夫成親時,她早有預感會有這麼一天。

一直告誡自己,若真遇到這天,一定要瀟灑一點。但現在呢?當她真遇到的這個時刻,她的瀟灑去哪兒了?她現下只剩滿腔的悲怨!

「娘親!」一個小身影向這奔來,停在她身前。「娘,您哭哭了?」

鍾濃回頭,在模糊的視線裡望見石心立在廊下。

石心大步跨來,左右沒見步躍。「夫人,發生什麼事了?老爺呢?」

鍾濃一時情急,滿臉淚痕撲向前抓住石心手臂喊:「夫君出門了!快去追他!」

「夫人別急,爺上哪了?」石心輕聲安撫。多少年不曾看過夫人哭成這樣了?還有交年夜,主人會上哪?

「夫君他......」鍾濃哽咽欲道,可被兒子打斷。

「娘親,爹爹出去玩兒了?怎沒帶咱們去?」步鴻羽扯扯母親裙襬。

無知的童音拉回了鍾濃的理智,她顫巍巍地蹲下,不知該從何說起。

「夫人,爺往哪兒去?我去追吧!」見鍾濃情狀,石心直覺不對。

「石叔也要去玩兒?我也要去!」步鴻羽轉而又拉住石心長袍下襬。

「等一下,石心,不必了。」撫撫兒子的小臉蛋,鍾濃本欲強忍住的淚水,還是不停地滾落在她硬要揚笑的嘴角。「石心,夫君要出門幾天,家裡就煩你多擔待。」

「夫人......」石心猶豫只留女主人和幾個稚齡的小姐少爺在家,確實不妥。但,夫人從未因為主人出門而哭泣,今晚如此失態又是何原因?

「石心,你回屋裡陪孩子們,我想和鴻兒靜靜......」

石心依言去,但仍不放心的頻回首。

鍾濃腳底虛浮,牽著愛兒小手到五角亭坐下,將最像丈夫的他抱在身旁。

「娘親,我冷......」小鴻羽偎著母親卻不敢看母親的表情,更將欲脫口的問題硬是嚥下——母親望著他的眼神他不明白,只覺不敢再問。

展開毛氅,鍾濃將兒子摟進懷裡,煞不住的淚又滾落在他髮頂。

「鴻兒,記住,將來你長大了,定要找一個你喜愛對方,對方也喜愛你的人兒做終身的伴侶,別像娘這樣,知道嗎?鴻兒......」

在五角亭叨叨絮絮近一刻,鍾濃牽著兒子回屋。

而其他的孩子在石心告知下已得知父親出了遠門,但並不知目的地。即使父親在交年夜出門是件怪事,但見母親哭紅了眼,步家的三個大孩子誰都不敢問明白。

一家之主在交年夜出門,詭異的氣氛教孩子們沒了過年的興奮,早早就去睡了,沒有依照傳統習俗守夜

*     *     *

步宅的屋外,一群黑衣人無聲地包圍四周。十數名黑衣人跟著啪啪的火光閃過,一批批將弓箭箭矢點了火。帶頭的人一個暗號下,數十支火箭咻咻咻劃破夜空射入步宅。轟轟的火光暴響,步宅瞬時陷入火海!

「殺!」的咆哮聲四起,黑衣眾人翻牆闖入步宅————

*     *     *

四周一片暗,只有天上忽隱忽現的星光。

半人高的芒草跘腳,教人沒法跑快。步鴻羽一手被兄長拉著跑,一手抱著半人高的朱鴦劍,而他的兄長則是另一手抱住么弟。

「哥!娘親和姊姊呢?」步鴻羽頻回首,只見遙遠的那一方火光沖天,哪有親人的身影?

「別問!」步奔雲滿臉淚地低吼。他不能停下,他得快到船塢去——他若保不下二個弟弟,母親和長姊的犧牲就白費了!

方才,大批黑衣人闖屋燒殺,忠僕石心墊後,讓步家母子五人逃出步宅。可賊人數目太多,石心豁命也擋不下全部,結果鍾濃和步凌雪都為了引開賊人,現下生死不明。

撥開芒草就見船塢,可以讓他們逃命的小舟就在前了!

「上去!」步奔雲低叫,將么弟交給二弟,接著去解繫船繩。

船繩綁得緊,步奔雲死命地解,可雙手越慌越抖硬是解不開。

忽然,芒草中一道黑影一躍而出!

「哥!」舟上的步鴻羽尖叫,抱住么弟趴下。

步奔雲想也沒想,抓起朱鴦劍卯勁反手一劈。

「雲少爺!是我!」石心低叫一閃。

劈空了,步奔雲才細看原來是石心,而石心懷抱著的是渾身浴血的親姊。「石叔、娘呢?!」怎麼只有姊姊沒有娘親?

模樣十分狼狽的石心將小姐要少爺抱好,反手將繫舟繩一削而斷,然後奮力把小舟推離渡頭,縱身上舟。

「石叔、娘呢!」忠僕的無言教步奔雲又急出了淚。

石心豁力划槳。「少爺,僕......只救下小姐......夫人,夫人走了......」

一旁的步鴻羽聞言發傻,半晌才懂了,哇地一哭!下一秒,步奔雲摀住他的口,壓低哽咽:「娘......娘親的屍首呢?」

「僕......無法......」三字,解釋了一切。

眼前一黑,步奔雲險些坐不住。猛地甩頭,甩掉那股要撕裂他的心痛,趕緊將長姊放平在船板,掀起她的裙襬。

裙襬下,步凌雪雙腿上的刀傷深及見骨、血流不止,整個人蒼白得像壞掉的布娃娃,只剩一口氣了。

淚水糢糊視線,步奔雲急得撕開自己中衣的衣襬為親姊包紮,幾乎語無倫次。「沒關係、不怪你!娘......娘會原諒我們。我們、先把姊和弟弟們安置好,再回來找娘......沒錯......娘會原諒我的......」

步鴻羽摀著嘴不敢哭出聲,只能抱著熟睡的么弟,無助地顫抖。

風聲淒厲,水聲不停,在小舟駛入蘆葦叢中時,步鴻羽回頭望向來時路,卻什麼也看不見。

步家,在男主人外出的交年夜,在不明賊人的追殺下,家破人亡——

 

 

【摘自[BG] 青玉案(0.2

 

 

 

 

 

 

 

===以下為關於[BG] 青玉案(0.2的二三事分隔線===

 

 

 

這是我的「聖鳯王朝」系列完成的第一個故事。 

 

 

基本上我的古裝故事大概都是聖鳳王朝系列~XD

隔壁棚(?XD)的「你鐵定相思」和本故事發生在算是同一個年代。

這時的皇帝就是鳳葳。他比凌雪大上少說八歲,這時應該是剛大婚完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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