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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上床沿,掠開金女頰邊髮絲,手勁之輕有若撫慰戀人,鐵生不敢瞧也不敢吭聲。

金女醒了,驚見皇后,急得想起身卻起不來。「娘娘……

「躺著吧。」壓住他,她輕聲:「本宮傳御醫來。」

「不可!娘娘!罪臣罪該萬死,不可……

「除了私逃出宮,你何罪之有?」

「娘娘,罪臣離開便無顏再回,請饒了臣弟……

不聽他廢話,她嗔怨的打斷他。「書,難怪你被稱為妖物,玩弄本宮與聖上於股掌之上。」

「沒!罪臣沒……」一急,金女岔了氣,渾身抽搐。

鐵生急起摟兄長入懷,設法運氣護住對方心脈。

皇后見狀一驚,起身衝到門口開門喊人。「傳姜御醫!」

值班太監去請了御醫。姜御醫一來見是金女,也沒多問就診療,之後跪在皇后跟前。

「聖上微服出巡,愛卿該知分寸吧?」正色,皇后語帶警告。

「是,娘娘,微臣明白。」

「說。」

「臣在一年前便為鳳大人診療過,當時已束手無策,現下再診,也只是續一日命是一日。」

「大人!」猛地抱拳,鐵生跪求。姜御醫的醫術比起褚大夫只高不低,連這位都說沒救,他不知還能求誰。

「鳳將軍,老夫非神人,您帶鳳大人走了一年,豈還不明白?」

熱辣襲上眼眶,鐵生渾身發顫。

半晌金女回過氣,見么弟神情便對御醫報以歉意。「弟弟,別為難御醫大人。大人,多謝您了,舍弟只是不甘心,他還年輕,欠修養。」

「請鳳大人諒解老夫醫術不精。」

「還能撐多久?」清嗓,皇后關切。

「微臣不敢說,只能以止痛湯藥給鳳大人服用,至少讓大人舒服些。」

「去抓藥吧。」坐上床沿,皇后揮了玉手。

見姜御醫領旨退走,鐵生忍不住捧住兄長的手飲淚。

皇后嘆:「書。」

「是……

「留在本宮身邊吧;」也不怕鐵生聽去,皇后以絲帕輕沾金女一頭冷汗,甚至動之以親情。「玦兒和珞兒也想舅父。」

「罪臣不能;」胞姊遺下的雙胞女兒有皇后教養,他沒什麼好掛心。「罪臣現下模樣,不見的好。請娘娘代轉公主們,罪臣病故了。」

皇后無言,半晌後斂眸。「書,當年你若擇了我,我們是不是會有不同的人生?」掌理六宮、母儀天下,是全神州女子最大的夢想。她十六歲便辦到了,卻是囚自己在黃金牢籠,除了權勢地位外什麼也沒有。

「罪臣,從沒選擇權。」

「也就是說,你是聖上的人?」反問,她鳳眸一冷。

「娘娘,罪臣是罪人。」

「罷了!」輕斥,她要鐵生將金女抱到隔壁小房,命太監、宮女封口。

自此,鐵生與金女被軟禁數日。期間,鐵生偷偷確認過外甥女們平安成長、亭亭玉立。

日出日落,他知與兄長不能再待,皇后不會讓他們見聖上也不會放他們走。

這一夜,鐵生餵了兄長湯藥。

「弟弟……」低喚,金女眼神渙散。

「是。」

「我們不是佞臣……

「是的。」

「維護聖上的清譽與江山,是為臣子責任……

「我明白。」

「不可讓聖上和娘娘落人口實……在位時盡忠,下野後抱持隨時可為聖上赴死的覺悟……不苟活、不戀棧、不二心……

聽兄長幾乎臆語了,鐵生除了連連道「是」外,煞不住痛心與不甘。

「我要回去,不可死在宮裡,我無顏面對聖上……會危及聖上清譽……雲勇……我要見雲勇……

「好,二哥,我帶你回家……」在皇帝身邊當了二年貼身侍衛不是白幹,宮裡哪有密道、哪有暗徑,他知之甚詳。揹起兄長,他趁夜出宮。

與三妹約定的三日早過,他馬不停蹄回芳渠鎮。

*   *   *

回到芳渠鎮已近黃昏,路過繡莊,鐵生去向雲勇招呼。路過倪記,他見門開一扇便進去。

正在備貨的三妹一見他,驚呼:「鐵郎!」

她迎上前,見他面容憔悴、蓬頭垢面、滿身煙塵,即抽了巾帕為他擦臉,這才發現他頰上傷痕。「你的臉?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

在客棧待了三日等不著他,回到家一日又一日不見他歸來,她不安、擔憂又心焦的心緒,現在終於可以煙消雲散。

好幾天沒見她,他精神繃的緊,現下一見她,心口便軟了。一細瞧,他這也才發現她臉上有淤血青紫,又怒又驚。「妳的臉是怎麼?受傷了?」

「說來話長。」被兄長教訓的事不是三言二語能道盡。「我的事待會兒說,二哥呢?」

「二哥在車上,他快不行了。」

她掩口,不敢置信。「你快帶二哥回家,我準備晚膳帶過去。」

「半時辰後我來載妳?」

「不了,我走過去,你好好看照二哥比較重要。」

對上她比以往更加深濃的柔軟關切,他一時情動,擁她入懷,差點煞不住滿腔衝動的吻她。

她一愣還來不及羞便被放開,卻仍從他似燃火焰的炯眸中,感受到他刻意壓制的熱情,教她心生怦然。

「你小心走。」隨手,她撈幾個相思包子用油紙打包。「先吃點墊肚,我很快就來。」輕覆他的胸膛,她送他到門外。

由車窗探入頭見金女睡著便沒出聲喚人,只叮囑情郎。「二哥氣色好差,你快回去服侍他睡下,幫他清洗身子、換乾淨衣服,二哥會清爽舒坦些。」

「好,那我先回去。」牽起她的手摩挲了,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指尖發燙覆在心口,她目送情郎走,決定明早不開市;奉宅十數天沒人,她得去幫忙打理。

備了飯菜,收好店鋪鎖好門,她以扁擔挑了包袱和食籃往奉宅去。

*   *   *

奉宅大門沒上閂,三妹進去,正在打理前廳的鐵生迎上前來幫她將重物放上桌。

「鐵郎,辛苦了……

她嘆息,他將她擁入懷。情不自禁,他吻上她的唇,她羞煞了,感覺他像要吃掉她似的將她抱離了地。她不抗拒,攬在他頸後,被吻的快沒氣。

「對不住……」沙啞,他啄吻著她的芳唇一刻也不願與之分離。

怎麼那麼惹人憐惜?她輕撫他後腦杓,像安撫無助失措的大男孩。「鐵郎,我幫你添柴火,你去梳洗一下好不?」

「對不住,我現在一定很臭。」上身後縮,他窘的要放下她,但她按住他的頸後。「不是,是你看起來好累,我很擔心。你泡一下澡,會輕鬆點,好吧?」

「好。」放下她,他心口暖熱牽她一起往浴間方向去。

「二哥呢?」關切問,她陪他挑水、添柴起火。

「雲兄陪著;」水滾了,他提水添入浴桶。「我們剛才幫二哥清潔了。」

「嗯。我今晚在東廂客房睡下可好?我可以幫你看著二哥,讓你休息。」自己也是過來人,她知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待會我幫二哥煎藥?」

「多謝妳的好意,我的確需要睡一下;吃飽再煎,剛才二哥喝過一帖了。」

熱水夠了,他回房去拿換洗衣物進浴間,她則去前廳將包袱拿到客房去。

「是我,進來了。」再前往浴間,她聽了會兒水花聲後敲門便進入,不怕看到不該看的。自從在客棧靜下心思量後,她便認定了他,侍候、服侍是自然的事。

他洗了頭臉,正坐在小凳上舀水沖身。

浴間裡熱氣氤氳,她拿了另一條巾子沾水。「我幫你擦背?」

他以巾布遮在下身,讓她幫忙擦洗背部。

情郎的肩背非常結實,她掩住羞,仔細為他擦洗、按摩他的肩頸。

「對不住,撿兒。」身後小手的力道彷彿挪移愛撫著,教他亢奮。

「沒啥對不住我。」搖頭,她為他結實的體魄口乾舌燥。「若你忙不過來,我可以住進來相幫。」

「有雲兄在,我還行。」不能給她名份已欠她一輩子了,他現下怎還能勞煩她。

「為了二哥,你要辛苦擔待了;我會多煮些好吃的幫你補補,待會兒替你的臉上藥。」

「有勞妳了。」起身進入浴桶,他就怕被她發現他的妄念。

「沒的事。」按摩他的頭皮、聽他沙啞嘆息,她心生憐惜。「需要我做什麼便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在朝堂時期,對他別有企圖的女人他見多了,從沒人像她這樣不在意他的身份階級,貼心的關切他是否冷著、餓著,是否疲憊、是否需要憐愛,教他心頭緊縮。回頭對上她包容的神情,以她的心性,這句話等於是許他終身了,他卻沒法子回以承諾,這糟透了。

將她的手挪來嘴邊親吻,她也回吻他的額側。

「妳先出去吧,我擦乾出來。」粗喘,他的心浪澎湃,得強忍才不至於拖她進水裡共享魚水之歡。

被他瞅的雙頰燙熱,她雙腿發軟的離開浴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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