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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林,來到山腳,官道就在前了。上官慢下腳步,回頭望。現下那姓鍾的還沒醒吧?唉,以後不會再見,不必再想了。

信步走在路邊,清早的官道上沒有人煙。昨晚那烤野雉還在肚裡,他現下並不餓。心想,要進城去嗎?他並沒有特定的目標。

七歲那年他死了雙親之後,他是叔父和僕佣帶大的。近十年來,他沒有下過山,活動範圍只有在山寨和山寨後的山林,平時就是練簫及輕功。

他從沒想過離開山寨,至於往後要做什麼,叔父也沒有教過他。

可月前,本來脾氣就不好的叔父,突然發了好大一頓莫名奇妙的火,只讓他拿了平時存下的零花錢和幾件衣服,就趕他出山寨。

可下山這麼久了,他還是不明白叔父的用意,想不出他哪兒讓叔父不開心了。再走個個把月,等叔父氣消了再回山寨,說不定就可以留下。

正這麼想著,遠遠地,上官看到前方不遠處有臺推車。推車旁,有人倒在地上。他急步而至——是位老婆婆——他趕緊上前查看。

被突如湊過來的上官嚇了一跳,髮色花白的瘦小老婆婆道:「哎、我剛才跌了跤,結果就爬不起來了,哎......」

是摔傷哪兒了?上官伸手要扶老婆婆去找大夫,但她唉唉痛!

「小兄弟,不用了,我休息一下會好的。」從他的肢體語言,老婆婆多少可以了解上官想要幫助她。

上官蹲下想揹老婆婆,可姿勢怎麼都不對,老婆婆還是哎唉痛叫,教他急得滿頭大汗。

上官的無能為力,老婆婆了解。「沒關係的,小兄弟,我現在只擔心我這車豆腐腦兒,不知怎麼辦。待會兒日頭一出,就曬壞了。」

這該如何是好?不能把婆婆放著,可又搬不動她。左右無人,上官無計可施。這時,一曲滑稽卻又歌喉雄渾的歌聲遠遠傳來,像是即時雨。

「雲淡風輕唷!山青水綠咧!我和我的小蜜糖球雲遊四海......」

上官起身奔去欲求助,可定眼一望,那漫步跺來的人影和大馬,不就是昨晚那個鍾鴻羽嗎?

「耶?這不是上官兄弟嗎?!」驚喜喊道,鍾鴻羽飛身下馬,三步並二步奔來!

他那毫不隱藏的開懷,教上官受寵若驚。

「上官兄弟!真巧又遇上......」鍾鴻羽展臂要給他一個大擁抱,可上官向後一躍沒讓他抱著,鍾鴻羽這才發現地上趴著個老婆婆。

「老人家,您怎麼了?」為了掩飾抱個空的尷尬,鍾鴻羽繞了一個彎蹲下柔聲問,老婆婆只得又將方才的事重述一遍。

「原來如此,老人家,您忍一下。」展臂,鍾鴻羽一撈。

「等、等、等、小兄......」老婆婆以為又要挨痛,結果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她訥訥道。「小、小兄弟,婆婆我重得很。」

「怎麼會呢,比家姊還輕呢!」鍾家的男兒們少時在紅葉山練輕功的方法,就是每天輪流揹著親姊下山上山滿山跑。

鍾鴻羽的笑容如沐春風,教老婆婆羞紅了臉。

「上官兄弟,幫老人家推推車吧。」鍾鴻羽往前邁步。「老人家,您知道雪上莊鹿維分堂的義診堂在哪嗎?我送您去那兒給大夫瞧瞧。」

「謝謝你了,小兄弟。」老婆婆活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溫柔對待過,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時代。

*     *     *

「老人家您別擔心,您的豆腐腦兒我和我兄弟幫您賣完,好吧?」

「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老人家。」送老婆婆進義診堂安置好,鍾鴻羽再三保證。將大花馬和行李留在義診堂旁的馬廄,他拉著上官推車上大街去。

找到了老婆婆交待的位置,和一旁的大叔大嬸確定沒錯,鍾鴻羽和上官把用具準備好,就要開賣了。

「我想想,在開賣之前該做什麼呢?」鍾鴻羽摸摸下巴,彈了手指。「對了!應該先吃一碗!」他燦爛的笑容,清朗的幾乎教人刺目。

「上官兄弟,我們一人一碗吧!」鍾鴻羽從自己的錢袋拿出一錠銀子放進收錢的竹筒,然後以大杓撈了二碗豆腐腦兒。

「這碗我請你。」添了糖汁,一碗交給上官。「哇!好好吃哦!是吧,上官兄弟!」鍾鴻羽一小匙一小匙地撈。

「嗯。」眼眶泛了熱氣,上官西哩呼嚕吃個不停。

又甜又軟、香香滑滑的豆腐腦兒,他幾乎忘了多久沒吃過了。他記得小時候,爹曾買過豆腐腦兒給他和娘親。他最愛爹親只買一碗,然後他和爹娘三個人分著吃。爹一口,娘一口,他一口......

啊......上官猛眨眼,完全沒有注意到鍾鴻羽正溫柔地注視他,只是一勁兒猛眨眼,把眼眶熱辣辣的感覺眨回去。

*     *     *

平常老婆婆每天都在賣的豆腐腦兒,今天怎麼好像特別好吃?四周擺攤的小販們看二人的表情好似吃的是人間美味,也嘴饞起來。

「小哥,來一碗吧!」賣包子的大嬸吞了吞口水,掏出錢。

「謝謝了!大姊,今天小弟初來乍到,這碗我請客!」這一喊,四周攤販們都圍過來。

又是大哥、又是大姊,鍾鴻羽一口氣送出了十幾碗豆腐腦兒,哄得人人笑嘻嘻。

對鍾鴻羽行止充滿不解的上官,眼尖地注意到鍾鴻羽又從錢袋拿了一片金葉子放入錢筒內。一片金葉子,都可以買幾千碗豆腐腦兒了!上官對鍾鴻羽闊綽的出手看傻了。

*     *     *

「鴻爺、鴻爺!」四名僕從打扮的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奔到鍾鴻羽跟前拱手。剛才主子一到,本要將人迎進堂,怎知才轉個身,人就不見了,於是趕緊追出來。「鴻爺!堂主請您回堂裡歇息。」

是雪上莊的人呢!小販們見這四人如此恭敬的喊賣豆腐腦兒的小哥「鴻爺」,紛紛猜測他的身份。

鍾鴻羽沒立即答應,反而拿起碗來。「四位大哥,天氣這麼熱,你們從堂裡追來,定口乾舌燥了!來、來碗豆腐腦兒吧!」

鍾鴻羽的招牌笑容,教四人狠狠退了一大步!他們是曾見過以前來巡視分堂的主子之一鍾奔雲。印象中的雲爺是冷崚而不茍言笑,本以為鍾鴻羽大概也是那種人,不料他竟如此平易近人。

「這、這......」四人面面相覷。

不讓下屬客氣,鍾鴻羽立即舀了四碗豆腐腦兒,一碗碗遞過去。

「來、來、來,我請客!」

「謝、謝鴻爺!」四人受寵若驚接過,囫圇吞棗。

「慢慢來,沒人和你們搶啊。」鍾鴻羽微笑下令。「四位大哥請轉告分堂主吧,我賣完豆腐腦兒就會回去堂裡。還有,我要帶個朋友回去,請分堂主幫我準備晚膳和客房吧。」

「啊!怎麼能讓您賣豆腐腦兒呢?您是爺......」

「欸,這什麼話。咱們是商人,什麼買賣不能做?還分什麼身份的?我答應了人的事,就得做到,不能言而無信。」

「那、那......」四人急得滿頭大汗。已經吃了主子請的豆腐腦兒,四人也不好說什麼,於是試探。「那,小的回堂裡找人來賣?」

「不必了,我賣完就回去——我不想擾了堂裡的大哥們做事,打亂了工作進度。」鍾鴻羽搖手,決定了。「對了,還有我的馬和行李,我會自己去拿,你們可別去理睬我的馬,牠今天心情不佳,不理人的。」

「是的,鴻爺。」四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拱手領命回分堂去了。

四人走了,鍾鴻羽開始放聲叫賣豆腐腦兒。

英俊瀟灑的斯文公子叫賣豆腐腦兒,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尤其是他俊美又親切的笑容像是不用錢似地大放送,教過路人都紛紛地被吸引過來。

從頭到尾,上官只要負責把豆腐腦兒舀進碗裡、加好湯汁,鍾鴻羽就能三、二句話把它賣出去。叫賣的功夫,真是一點兒也不輸給四周小販。

不消時,一車的豆腐腦兒便桶底朝天了。

收拾收拾,鍾鴻羽從錢袋裡拿出了銀兩。「大姊,肉包子還有吧?」

「有、有、有!」胖大嬸忙不迭直笑,開了蒸籠蓋,蒸氣氳然。

鍾鴻羽大手筆買了二十個包子,樂得胖大嬸閤不攏嘴。「呵!小哥!再多送你二個,謝謝你剛才那碗豆腐腦兒!」

「大姊太客氣了!」鍾鴻羽一接過就拿起一個咬。「哇!好燙!好香!大姊、這包子真好吃!」

「哪裡、哪裡,是小哥不嫌棄!呵呵呵......」胖大嬸掩嘴咯咯直笑。

「上官兄弟也來一個吧!」鍾鴻羽遞一個給他,然後要他拿好那一大包的包子。朗笑著揮手和四周小販們道別,鍾鴻羽推著推車和上官回分堂。

*     *     *

 

【摘自[BG] 青玉案(2.1

  

  ===以下為關於[BG] 青玉案(2.1的二三事分隔線===

 

天要聊的是鴻羽的名字~XD

 

鴻羽是這個故事裡最先被確認名字的角色,我承認我非常偏愛他~(喂!茶是個傻媽媽~XD|||)

步家的孩子們叫做:凌雪,奔雷,鴻羽,飛霄,還有一個之後才會出現的競雵。依照字面看來,鴻羽應該叫做鴻雨,但並沒有。

原因是鴻羽的媽非常偏愛他,因為鴻羽跟他爸長得最像.不管是鍾濃、石心還是奔雷,都偏愛鴻羽,是以取名時鍾濃決定(好啦!其實就是我決定的行了吧~XD|||)要用這二字。

根據家族的取名用字,步躍對兒子要取名為鴻羽是有意見的:「鴻雨」應該是長子(也就是奔雷)才能用的名字,「雨」字鴻羽不能用。「羽」字不帶「雨」字邊,其實鴻羽也不能用。

但鍾濃堅持要用沒雨字邊的「鴻羽」給老三當名字,步躍只好讓步。

所以鴻羽是步家「中間」的孩子,他的定位有某種程度的「孤高(?XD|||)感」-->他是步家的孩子,但又像不是。這造成了他的心結(故事後半段就會講到是什麼心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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