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今天休假的曦律著裝慢跑去無人的網垵口海灘,例行晨泳。
來這一年,他並沒那麼常回馬公。透過便利商店網購日常用品很方便,他無需常回本島購物。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健康寶寶,幾乎不需要去醫院;印象中養父連預防針都會忘記帶他去打。
不用看醫生就不必回馬公,頂多他為了先鈞回去過竹灣幾次。
但就像往常一樣,每次他回去對方都很平淡的和他相處。他在或不在,對先鈞來說好像都沒差,對方的日子照常在清修中度過。
他覺得自己一頭熱,總有不祥的預感、怕先鈞會趁他不在時出家。
以前他不會這麼悲觀,但自從向心儀的人告白失敗後,他變得多慮。
他聽過一種說法:若情敵是不存在的對象,例如死人或神明,那就乾脆認輸或投降比較快;而他的情況比較趨近於後者。
畢竟他們不是交往的關係,他可以感覺先鈞並不樂意看他沒事只為了想見對方就回竹灣,那會顯得他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先鈞也沒來過望安。雖然他邀約了好幾回,但對方總有千百種理由回絕。
他聽過同學及同事談及「當兵」的事,雖然那跟他無關,但怕女伴「兵變」的心情和他現在的感受應該差不多,都是茫然且焦慮。
* * *
在清涼的海裡悠游,望安的海水給曦律的感覺比馬公和竹灣的還好,熟悉和舒暢感筆墨難以形容。
游了一圈上岸後,遠遠他看到一名男子的身影。那一身黑色系列的紳士帽、長袖襯衫及西裝長褲,都好眼熟。
不會吧?他病相思到產生幻覺了嗎?他自問,大喜的奔在沙灘。那人在晨光中對他微笑,依舊像落入凡間的謫仙般俊逸神祕。
「先鈞!」確定不是看錯,他衝上前擁抱對方。衝力過大,他們雙雙跌在沙灘上。幸好他反應快,轉了方向墊在對方身下。
他這孩子氣的舉動讓先鈞無奈又覺得可愛,牠寵膩的輕撫他的頭側。「曦律,你真是的,這樣你會受傷……」
這似曾相似的一幕讓他傻了三秒,覺得這情境不是跟他多年前的夢境一模一樣?只是夢裡的人換成了先鈞和他。「沒、我沒受傷,反而是我有沒有撞傷你了?」
他急著想坐起身,但他們交疊的姿勢不知是哪出問題,二人的施力點都不對,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搞的二人都發熱了還沒法子分開。
半晌,先鈞低笑著翻下身坐在沙灘上。「沒。」扶他坐好,牠正大光明瞅著他,不再像過往不著痕跡的閃避。「很高興看到你那麼歡迎我。」
「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先打電話給我,我好去接你!」身體發熱發軟,對方的杏眸更瞅的他發暈,覺得今天愛慕的人跟以往有些不同,不再像忘年之友,眼眸深處有種他曾見過的深刻情感,他心中懷疑的自問:莫非……
「我昨天就到了。你在上班,我不想打擾你,便自己去逛逛。」瞟了他一眼,牠歪頭輕輕的幫他撫去頭側、肩背上沾到的沙粒。
「你是來找我玩的嗎?」身為清修者的先鈞,平時習慣與人保持禮貌性的距離,就算和他是忘年好友,也一直維持一定的間隔。而今與他的肌膚接觸時間明顯過多,他不解又悸動的扣住對方右手。「還是有什麼事要來辦?」
瞧他渴求的神情,牠羞的想斂眼,但仍勇敢的對上他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限水了、又太熱,田裡幾乎停耕。我把課都排開了,沒什麼事做也不忙……」
對方的表情不同於以往的雲淡風清,筆直的眸光明顯傳達某種深意。含笑的眉梢眼角有種幽微的跡象,教他想入非非。他激動著雙手包住對方的手,打斷這些不著邊際的回答,急的再問一次:「先鈞!你為什麼來找我?」
牠瞅著他但笑不語,暗自思量到底要怎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四百年前是對方先向牠示愛的,現在要由牠主動對他表明心跡,還真難。
半晌得不到答案,他急了、一把拉人入懷,竟沒得到任何反抗。霎時,他再笨也懂先鈞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一定是他的愛慕感動上天,讓對方來到他身邊了!
「哪有為什麼?」放鬆身子偎在他懷裡,牠仰頭撫住他的臉、對上那雙純愛的炯眸,直接承認了。「就是想你啊。」
他聞言驚呆了,啞口說不出話來。Oh!God!他的腦袋和耳朵都沒壞掉吧?他怎麼會以為這美妙如同天籟的情話是出自對方口中?
他彷彿看到他們的背景在同時施放煙火,小精靈在他們四周拉炮、灑花!
沒聽他反應,牠知他嚇傻了。不是害怕的那一種,明顯是開心到思緒停擺的那一種。牠差點被他咧嘴發傻的神情逗笑了,斂眼故意推開他。「你不想我就算了,我自己去逛逛。我還沒去看過呂仙人的仙跡,我要去跟祂老人家說說話,說不定祂會勸我別在這逗留、回去專心清修……」
一聽對方要去跟傳說中會棒打鴛鴦的呂洞賓說話,嚇的他立刻回神把人緊緊摟回來大叫:「你不要去!我想死你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緊張的盯著先鈞,對方則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看呆了,頭一次懂了何謂「傾城一笑」。管他是傾了什麼,只要是能博君一笑,他可以把命都傾了!
霎時他的理智爆炸,扣住對方的後腦杓傾前就吻。
這熱切的吻發生的突然,但也不意外。若牠無心,是不會給他越雷池的機會。毫不反抗的攬向他的頸後,牠順服的回吻摯愛,主動張開雙唇歡迎郎君的進犯。今天,牠要將忍了四百年的堅持全部拋諸腦後。
像觸電了,他覺得他們的四周霹靂啪啦燃爆起愛的火花,他的熱血全然沸騰。
牠與他唇舌相接,他明顯笨拙的技巧反而教牠倍感甜蜜。牠引導著與他嘻戲、火熱的彼此愛撫糾纏,一起倒在沙灘上翻滾,無視幕天席地。
這濃烈入心的吻彷彿有一世紀之久,牠注意到他喘不過氣了,便壓住他撐起上半身,輕笑著不讓他追上來再吻。「等一下,被人看見了不好……」
看著上方心儀的人紅潤了雙頰、杏眸灩瀲、潤澤的唇含笑,勾人懾魄的教人快要受不了。還等什麼?再等他會爆炸!
「先鈞,讓我起來……」就算有人他也不管,掙扎的想起身繼續這個感覺好到教人發瘋的吻,但對方沒啥力道的壓制卻教他動彈不得。
對上那雙含情的凝眸,他稍微冷靜了一下。「你……現在的意思是要和我『雙修』嗎?」這就是年紀的差別?他覺得此刻的先鈞根本不像清修者,好似身經百戰、這麼遊刃有餘,相較於他徹底就是沒經驗的毛小子,青澀的可以了!
牠搖頭輕笑,收手讓他坐起身。「雙修違背我的原則,你忘了嗎?」
「那你是放棄清修,願意接受我的感情了?」不解,他企圖拉住對方問清楚。
無意說謊,牠不答躲開了。除去鞋子站起身當著他的面脫衣服,牠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那含情的眉眼和若有似無的微笑,簡直像媚人的妖精。彷彿勾引、挑逗外加調情的慢動作,再度教他目瞪口呆、熱血上衝,完全忘記要再追究答案。
轉眼對方脫掉了黑色的衣褲,露出白皙但精實的肌膚,對比黑色的泳褲。
他第一次看到心儀的人幾乎赤裸的模樣;對方不論是在家或是去上課、農務,都包的緊緊。本以為是怕曬黑,看來不是,因為那修長身軀上滿是符咒般教一般人看了會驚心的不明圖紋、線條和猙獰疤痕。
牠回視他滿臉心疼的表情,心口又暖又澀。「怕嗎?」牠不想嚇到他,但也無意用法術遮掩這些自省的痕跡。這是牠誠摯面對錯誤、自我反省的印記,不是羞恥。
他搖頭。「這是刺青?」有若上好的瓷器裂口了,卻是裂在他的心版,教他莫名心痛。「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欸。」了一聲,牠沒承認也沒說明,低笑著拉他一把。「我也曾年輕過啊。走吧,我們去游泳!」
他聽出對方語調裡深藏著乾澀的難言之隱,不解的跟上去。
浪花襲來親吻牠的雙足,牠放手向海裡奔去。「曦律,快點!」
心儀的人放聲笑了,銀鈴般聲聲擊在他心版,腳步輕快像飛掠在浪花上似的如夢似幻、有如謫仙下凡。忽然間,他害怕先鈞會像翩翩蝴蝶般轉眼消失,急著找藉口要抓住對方。「水很冷!你要做暖身運動才行……」
牠沒理會他的警告,縱身一躍入水。他見狀怕對方危險,也快手戴好泳鏡跟著一躍而下。
在清澈見底的大海中,先鈞游的好快、領先他一大截,他盡力了還追不上。怎麼可能?他在學生時代一直是校隊選手,不料對方的泳技根本是國手級!
忽然他眼一花,前方的先鈞不見了!他以為自己追丟了,衝出水面換氣再潛入海,卻左右都沒看到人。忽然有人拍了他的後肩,他回頭竟看到先鈞睜眼對他笑!
沒戴泳鏡這樣做眼睛不痛死才怪!他急了要拉先鈞離水,但對方閃開了,笑著在他上下左右極速迴旋,簡直像美人魚般輕鬆自在。
眼前的先鈞迷幻的不似真人,教他以為自己掉入有若童話的夢境,險些脫離了現實。三次拉人都沒沾到邊,他又快沒氣了。衝出海面喘氣後準備再潛入海裡時,對方又早他一步拉住他。
「先鈞,太危險了,你沒暖身要是抽筋怎麼……」拉下泳鏡、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就被對方以唇堵住。他瞪大眼看著對方,對方則滿是柔情的回視他。
半晌牠退開了,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戀。「曦律,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這等於是告白了!狂喜衝上腦門,他怎麼耐的住心愛之人的表白?他完全忘記方才要嘮叨什麼,煞不住抱人來吻,嚐到滿嘴的鹹味、及滿是相思之情的回吻。
激情來了煞不住,他忘了踩水沉下去,才驚覺已能踩到底,卻沒發現是何時回到這麼靠近沙灘的地方。
他完全沒法思考,就像中邪似的思考能力完全因先鈞主動的示愛而停擺。吻到沒氣了還不饜足,雙腳在水裡亂踏,他想將對方直接撲倒。
這熱情的深吻沒個休止,牠知沒剩多少時間可以溫存了,心口一揪的退開。見他又追上來,牠以手指點住他的唇,抬頭望天。「快下雨了。」
他差點回答:「哪有。」傾前還要再吻卻撲了個空,回神才注意到男友已經退到沙灘撈起衣服穿上。
「你也把衣服穿上吧,我租了房間,到我那去暖暖身子吧。」把鞋也套上,牠拎起帽子揚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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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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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下回的字數不會多~(遠目)
歸:妳該不會要用「激情過後」帶過下回吧?(期待又怕受傷害)
茶(瞄):既然這麼問......那小先鈞,我讓你「吃掉」小曦律好不好?(邪笑)
佘:這個嗎......>//////<
歸:O口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