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三妹來到北疆已數日,鐵生將芳渠鎮的奉宅房契贈予雲勇、聊表謝意,並請對方代為將倪記出租後,便讓雲勇和刑氏夫婦南下離開。

這夜鐵生侍候三妹洗浴後,相擁而眠。

在昏黃的燭光裡看著妻子的睡顏,他算算時日,她再過不久就會生了,卻有件事放在他心底好一陣子,一直考慮該不該說。

也許他該等她生完孩子再提,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且有時限,全得看她決斷,否則可能來不及。

「撿兒,還沒睡吧。」思罷,他決定還是早一日說、早些處理為好,以免夜長夢多。

「沒。」蹭蹭他的胸膛,她睜眼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眸。「怎麼?」

「想跟妳問件事,但怕妳聽了影響心緒,動了胎氣。」

「放心,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你說,我聽。」

他停了半晌,對上她全然信任的眼,開口問:「妳想見岳母嗎?」

她一愣,沒想他會提這事。「你怎麼突然提到這?」母、兄被押走、李林遭查封,已過那麼久了,她只在當時約略講過一次之後就不再提,不料他還放心上。

但不提不代表不在意。士農工商,她身為商家之女本就習慣卑躬曲膝過日。尤其她並非擁有權勢的富商,再怎麼在意也無法改變什麼。

如今她就算幸運嫁了將軍,也沒想過要倚仗他的身份地位去探問母親官司的後續情況。

「之前復職後,我回京覆命時請石兄幫忙調查此事,他便陸續跟我說了細節。」小心翼翼,他盡量不過於牽動她的情緒。

她偎在他胸懷,知他在等她的反應,心底掙扎了半晌才鬆口。「我娘親還在世嗎?」

「岳母被送至岳洋關施以斬黥城旦舂之刑,斬監候。」這說法她應該懂。

「……我娘親纏了足,不能行築城工事。」尤其母親是多麼自負的美人,被斷了肢、黥了面,要怎麼活?她心底微微抽痛。雖然母親不疼惜她,但她仍難以斷絕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不能也得做,她犯的是欺君之罪。」這罪可大可小,皇帝沒在京城就處斬欺君罪犯,已算仁慈。

「斬監候,是今年的秋決還是明年的?」

「今年的。」

那就是再過幾個月而已。她啞口,半晌再問:「你還知道多少就全說了吧。」

「妳確定要聽?我怕妳傷心、動胎氣。」殺人放火本就沒什麼好聽話可說,尤其都是發生在她至親之事,聽了更教人傷感。

「你說就是,我捱的住。」深吸一口氣,她輕撫自己的肚子,要肚裡的孩兒乖乖睡,別偷聽。

「聖上微服巡視那回遇見妳,一時興起派人詳查。」聽她堅持,他嘆口氣。「一查便查出了一串事,被牽涉其中並定罪的一干人犯高達百三十餘人。」

「這麼多?怎麼可能?」不解,她想李林餅家欺君一案頂多主犯、共犯十來人,怎麼會有上百?

「事情得從幾十年來唯一因為祝融而回繳御匾的,就是林記餅家這事說起。當年的御匾祝融案該由鳳京府尹徹辦,卻是鳳棲縣令結案,這不合法理。

一查便知林記失火後,縣令看在岳丈李俊郎的份上,跟府尹私下勾結移轉了轄管權,如此二人都算瀆職,必須嚴辦;府尹被削去官職、沒收家產,流配東南礪岩島苦役。縣令被削除官銜、沒收家產,並與所有家眷連坐施以斬黥城旦舂之刑。

再說鳳棲縣令草草處理了祝融案,讓府尹將御匾繳還朝廷後便以意外失火結案,其實隱匿了真兇;林記是遭人縱火的,主謀是李俊郎,共謀是……岳母。」

「我娘親?」聞言一僵,她不敢置信。哪有人會放火燒自己的房子?

「二人本預想燒了林記廚房,逼岳父負起管理不當之責,引咎自動離開林記,好讓李俊郎趁機休妻改娶岳母。但火焰哪是人能掌控?林記因此付之一炬。事情鬧的太大,李俊郎便推拖不娶岳母,一直拖到前年才娶她為妾。」

她聽了,喉頭似被硬塊堵住。若是跟李俊郎有關,母親的確可能放火燒屋。

那年大火時,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逃到屋外,才想起御匾還在廳堂上,不顧眾人反對又一起衝回火場。而她與父親從後門逃出胡同來到鋪前時,見大火已吞噬了整座店鋪,母親卻瘋狂尖叫捶打父親要他進火場救人。

她拉不住父親,只能眼睜睜看父親衝進火焰中。待父親拖著外祖父、母逃出來時,二位長輩已抱著御匾斷氣,父親也被燒成重傷。

「縱火害人致死本是重罪,燒壞御匾更是罪加一等,是以李俊郎被施以宮斬黥劓城旦舂之刑,斬監候,所有家眷都得連坐施以黥城旦舂之刑。

而這回岳母和大舅子又共謀犯下欺君之罪,是以大舅子也被施以與李相同的刑罰。這麼一算,沒百三十餘人嗎?」本打算找到被關押的李元寶時,他要折了對方的手為妻子出氣。豈料他還沒出手,皇帝倒先將李元寶宮刑了。也罷,算替他省了麻煩。

她心頭一凜,眼眶泛熱。這麼聽來外祖父、母是被母親間接害死的,這是該償命的不孝重罪,她理會的,仍姑且一問。「這事,沒得救了嗎?還有……我是否也得連坐?」

「父死從夫,聖上本就把妳排除在案情以外。」輕撫她的肩背,他緩緩運氣給她穩定的力量。「至於岳母的官司,我可以幫妳向聖上求情,但不保證有救;妳要我幫妳?」

她無言望著他,從他的目光,她知他說會幫忙求情就一定會幫。但一想與皇帝立下的約定,她到了嘴邊的心軟請求便吞下了。

那約定是個隱憂,接下來在皇帝下旨予她前都得戰戰兢兢過日子。她自顧不暇了,怎麼敢再冒觸犯聖顏的危險,為母、兄與姊求情?

她斂了眸,改口。「欺君之罪的斬監候,可收屍嗎?」

「不能,行刑、梟首示眾後,得棄置亂葬崗。」試著不讓自己的語調太冷情,他盡可能簡短帶過、不傷她的心。

聞言心口又一揪,她抱著些微希望抬首對上他的雙眸,軟語再問一次。「那我可以為娘親和兄長收屍嗎?雖然我很怕聖上,但聖上救過我,又賜我們一家團聚,應該是慈愛仁德的天子吧?」

是否慈愛仁德,身為臣子的他不便評論。「欸,我可以去向聖上請求破例。」親吻她的額際,他再次確認。「除此之外,妳真不要我去向聖上為岳母的官司求情?」

怎麼可能不想求情?只是她不能不顧及腹中孩子及丈夫的安危。她強忍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我娘親,雖不是好女兒、不是好妻子,也不是好母親,但她生下了我,至少……我得幫她收屍,將她和爹親合葬,也算完成身為女兒應盡的孝道。」

「好,我會去請求聖上破例開恩。」她的決定,他可以接受。他並不覺得她不孝、無情,因為自己的情況也類似;當年被玨太子之變牽連,他的親族等同被滅門,因此與三哥視同陌路。

與至親疏離的關係,心緒並不會比較輕鬆。其中承受因為愛、是以恨的糾結酸苦,只有親自深陷的人才懂。

想她自幼遭遇的錯待、傷害,如今她不怨天尤人,還有心要為母、兄收屍,這良善的品性與孝心,已夠教人憐惜的了。

「多謝你。」哽咽,她悲傷又感激。若不是嫁給他,她可能連為母、兄送終的機會也沒。

「謝什麼?我是妳的丈夫,有義務為妳盡一切努力,幫助妳完成想做的事。」安慰親吻她的淚顏,他抱她安撫直到深夜。

 

【摘自[BG] 你鐵定相思(10.2)

 

 

   ===以下為關於[BG] 你鐵定相思(10.2)的二三事分隔線===

關於本故事的主角們:

 

鐵生的角色設定:出身花街、排行老么、文武全才、恩怨分明、廚藝極佳,和嗜吃甜食。表面上負責守禮,但私底下有點大男人的壞心眼~XP|||

倪三姑娘的角色也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她的名是母親取的(就是我在故事中寫的那二字),不雅,但她以為是外祖父取的。她是個很平凡的村姑,有一技之長。因為母親懷她時沒安胎,再加上是商家之女、沒受教育,是以有點笨笨的。表面上是個樸實溫和、非常傳統、出嫁從夫,並且有能力維持獨立經濟的女性之外,但私底下對至親的某些想法不太善良~XP|||

這個故事我從頭到尾都沒寫「我愛你(妳)」,因為這三字放在古代給我莫名的困惑感(XP),尤其我沒法讓大男人鐵生講出這三字。是為村姑的三姑娘,除了苛守婦道之外,我也沒辦法讓她講出超過她觀念所及的字句。

第三個角色是「金女(這其實是雙胞胎姊姊的小名)」,一開始就設定是「陰陽人」,他真正的小名是「銀生」。剛出生時他被以為是男孩,是以被當接班人細心培育。慢慢長大後父母才發現他不男不女,便逼他接客。是以故事中的「清倌」是他姊姊,他是男女通殺的「花魁」。之後,皇帝為了得到他的聰明才智(?),才娶他姊姊。

然後是「雲勇」,此人的設定很簡單:中年俊美龍套。他的存在是為了幫三姑娘做嫁衣,和看金女領便當~XP

至於被摯友飄月稱為「小屁孩(?XD)」的皇帝鳳葳,等過幾年我將他的故事寫出來後,再來談他~(遠目)

其他的配角不多說了,故事中已說的夠詳盡。 

 

arrow
arrow

    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