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神界

畢竟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也經歷過死而復生，Kirk在幾分鐘的自我懷疑和驚慌失措後，很快的接受了事實。

管他是懷真的、還是懷假的，且戰且走吧！尤其是他感受到伴侶雖然屏敝了思緒，但期待、珍視，與感恩，甚至是思念、孺慕，還有其他更多的複雜感性，無法掩蓋的滿溢，教對方的思維世界湧動，連帶的也影響到他的心湖。

忍不住對他的男神心生愛憐，他的心緒也為之凝定。

現在就是我展現「伴侶力」的最佳時機了！吼啊啊～～暗自大叫，他對自己心戰喊話，全然配合伴侶施行一連串的「瓦肯胎教」課程。

冥想、瓦肯系孕期瑜伽，與孩子們建築血親鏈接，排除陷入孕期不適、輪流抱頭撞牆的時間，二人還得拼命想辦法弄出食物補充營養，有很多事情要做。

期間，他們不放棄與Topo意見交流，但對方總是選擇性的策略閃避。

他們不能質疑Topo是否操縱了Frost的氣候現象，甚至是板塊運動，導致他們與企業號失聯；因為那不合邏輯。

他們期望以談判方式打動Topo，解開目前心照不宣的僵局：他們的確疑似遭對方軟禁。

更進一步猜測，也許他們連思維也被影響甚至操控，因為他們不想採取任何激進的應對措施。

憂慮無濟於事，但身為星艦艦長與大副，他們深明規則：企業號不可能一直等在軌道上，在一定的期限內若無法與伙伴們連繫上，他們會被放棄。

七日後，Spock以自然分娩的方式產下了五胞胎。乍看雖然毛絨絨的像類獁梵，但用三錄儀掃瞄了，顯示他們是正常健康的類人形寶寶。

同時間，Kirk陸陸續續嘔出了十二顆鴿蛋大小、七彩不透明，被類似晶狀體囊膜包覆著的蛋狀物。

在妊娠時期，Spock的左手心長出了只會在哺乳期間成形的臨時泌乳器官。

Kirk看伴侶一邊分泌碧綠的乳汁餵養小娃，一邊還能以手指和孩子精神融合，怡然自得的模樣……好吧，他總是忘記伴侶是外星人；他在對方的發情期時已經長過不少知識，也被伴侶分娩時的緊急情況差點嚇掉半條命，現在已經不需要訝異了。

「Topo先生，仍然不願意考慮和我星際聯邦交流往來嗎？」抱著蛋寶寶，Kirk算不清是第幾次說服對方結盟了。

生蛋後，Kirk與Spock一同在靈魂之海發現，蛋寶寶會經過囊膜與肌膚接觸，吸收成長所需的養份，是以他倆只好一直抱著寶寶們。

在眾多的類獁梵幫忙照顧下，一開始二人還能一口氣抱著所有蛋寶寶讓他們吸收精氣，但寶寶們長得太快，三天後Spock的瓦肯三倍力還能讓他同時捧抱數枚蛋寶，Kirk就沒辦法了，只能按表輪流一手抱一枚寶寶；這教他倆掉了十幾公斤，累得夠嗆。

「嘻……我還想問你們哩！還是不願意留在這裡，和我共度悠閒又平靜的生活嗎？」

嘆息，這個答案不會讓Kirk和Spock失望，只能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Topo只想和類獁梵們在這裡懶散又安靜的過日子，不願參與星球以外的世界。

不過，現在至少搞清楚了Topo為什麼請他們在此「做客」？因為對方想交新朋友，而他們倒楣的被挑上。

又過三天，蛋寶寶們長到超過六十公分時，陸續脫膜而出：也都是毛絨絨的類人形寶寶；幸好有親子紐帶可以幫忙辨識，不然要記住哪個寶寶是哪個？實在教Kirk一個頭兩個大。

＊　　　＊　　　＊

Spock認為在Kirk睡覺時，讓寶寶們就近待著，就算不直接觸碰，只是聞到體味、感受到體溫，或是聽到呼息，也有助於加固伴侶與孩子們之間的親子紐帶，是以請類獁梵在特定的時機，幫忙挪動寶寶。

夜半，又到了定點輪班的時間，類獁梵將女嬰「Aries」抱走，把男嬰「Pisces」抱來放在Kirk身邊的小窩。

因為被抱起來，寶寶發出了輕微的抗議嗚咽，打斷了Kirk的睡眠。同時，他不甚清醒的感覺到伴侶正在思維世界裡歌唱，便睜開眼睛。

他看到對方抱著長子「Carnation」，在孩子們的小窩邊飄逸的遊走，正吟唱著改編自Spock的亡母：Amanda女士，生前最愛的一首地球古典搖籃曲。

「……親愛的寶貝，要對你們說些什麼？

你們有我們的眼睛，你們有我們的血脈。

當你們哭著來到這個世上，立刻揪人心魂：我們會送你們未來……

當你們微笑時，我們被擊倒了，理性丟失了……

你們會和我們的世界一起成長，

我們會為你們流血戰鬥，付出一切！

我們會為這個世界建築堅實的根基，將它傳承。

我們會把整個宇宙送給你們，你們將展翅高飛……」

聽著伴侶的歌，接收到對方無窮的愛，Kirk彷彿得到了無比的力量，當下有了決斷。

「Topo先生，你醒著吧？」沒試圖屏敝或打斷，Kirk坐起身面對中央石檯的方向，以不吵醒孩子們的音量，直接啟口。「請，讓我們離開。」

Topo沒回應。

另一頭，Spock以眼角瞄了伴侶，但沒停止歌唱。

Kirk對上他的男神的視線，眼眶發熱。他並不擅長外交手段：他沒伴侶的智慧，也不像對方自幼生長在外交官家庭，在世家環境長大，受過正規的外交訓練。

但此刻，他感謝對方的理解與支持。

就算沒看見Topo現形，Kirk也確信對方可以感應到他的話，正色的宣告。「我要帶我的伴侶和孩子們離開。」

石檯上，一團光圈亮了起來。

「謝謝你給了我機會擁有靈魂伴侶，謝謝你送給我的伴侶珍貴的恩賜，更感謝你促使我們成家：謝謝你讓我們得到你的友誼。」伸手去輕輕拍撫小窩裡蠕動的兒子，Kirk直白的表示。「但這不是我們的世界：我們要回去家人的身邊。」

「這裡也可以成為你的家：我可以停止地面上的風暴和天災，讓地表溫暖了，有綠地、有藍天，甚至加速我的孩子們進化，讓他們成為你的人民。你可以和你的伴侶管理這裡，你可以成為這個星球的王。」

「你這麼說真是吸引人！」聞言，Kirk瞪大了雙眼。「雖然我知道我有足夠的能力搞政治，但還沒人這麼直接對我提議過。」

揚起自信的笑容，他相信世間無不勝之局。「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憑我的聰明才智和我這張俊帥的臉，我可以去選星際聯邦的總統，而且我保證一定選得上！

瓦肯族雖無皇室，但以我的伴侶的智慧才幹與家世背景，他可以動搖整個民族。若我有雄心壯志，他會支持我，我們可以一統星際聯邦這座江山……

但，我不會那麼做。」轉頭對上伴侶堅定的凝望，他微笑著表白心跡。「他只想當科學家，而我討厭搞政治：我們要帶著家人和伙伴，探索人類的終極邊疆。」

「若我讓你們消失呢？包括還在外頭流連的企業號。」

「友誼可以永世長存，也可以一瞬間消逝。」聽到伙伴們在外頭安好，Kirk的心緒又緊又鬆。抬頭望向Topo，他再加把勁遊說。「讓我們成就一生的友誼，不要讓這段難能可貴的情誼破滅。」絕不能「被消失」，他得守護的不僅只有家人，還有生死與共的伙伴們。

「我可以留住你們。」

「你留不住我們的心。」放軟了語氣，Kirk加重了懇求的力道。「硬是抓在手裡的會背叛，怨懟的靈魂會相互折磨：你會失去感謝你讓我們得到新生的，這份最純粹的真心誠意。」

Topo不再回應了，消失在石檯上。

「這段時期、這份情誼，彌足珍貴，請別讓它變成記憶裡的黑洞。讓我們將這份真摰之愛捧在心口，未來回想起，還能會心一笑。」仍然望著石檯的方向，Kirk祈禱著自己能打動Topo的心；若對方有心的話。「請聽聽我的伴侶的歌吧！讓我們走。」

回頭望向伴侶，對方回給他引以為傲的目光。不是沒其他的脫逃計劃，但那是不得已為之的下下策，他和他的男神有默契，不願動用到有害無益的戰略。

咧嘴低笑，Kirk舉起右手以唇輕觸自己伸直併攏的食指與中指，回以一個改良式的瓦肯飛吻，然後在思維世界與伴侶唱和。

「……哦，寶貝，當你們微笑時，我們就投降了。

我們的寶貝，看看我們的寶貝，你們給我們的不只是驕傲，還有希望。

哦！寶貝，你們勝過瓦肯的太陽……

我們都缺少父愛，所以我們發誓陪伴你們成長，不惜一切！

為了你們，我們會讓宇宙和平，讓你們展翅高飛！

在未來的某一天……」

＊　　　＊　　　＊

雷暴和暴風雪都停止了。

Kirk和Spock趕緊聯繫上企業號，而他們的銀女士竟然真的還停在軌道上。

他們請McCoy帶一組醫療團隊和幾位科學班及紅衫的艦員，搭乘穿梭機登陸，約在另一條距離比較短，路程約一個鐘頭的坑道出口外集合。

有類獁梵幫忙搬運寶寶，Kirk和Spock可以一邊趕路，一邊簡述他們的現況。

在伙伴們與二人失聯的這段期間，企業號不可能停在軌道上空等，是以代理艦長執行了哪些因應措施？他們確認，並得知粗略的大概。

到達了集合地點，好醫生一見到長官們，無針注射器就手起針落連三扎，教Kirk閃躲不及的跳腳連連。

「厚！壞骨頭！你這樣會害我嚇到落胎啦！」高聲抗議，Kirk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將隨身背袋交給藍衫艦員。

「最好是！」拿著醫用三錄儀在對方周身掃個不停，McCoy罵罵咧咧。「你是覺得和『你的男神』已經磨蹭太久，現在趕進度嗎？生一窩孩子是在搞什麼鬼、搞什麼鬼！」

Kirk抱著么兒不依的回嘴，看得艦員們在一旁偷笑：明明二人以前在學院時期是同儕兼室友，但每次總醫官碎唸艦長的架勢都像在教訓兒子，而艦長不敢反抗、只敢哇哇叫的樣子，還真逗！

以眼角瞄著伴侶和好友鬥嘴，Spock一手抱著長子，一手指揮眾人公務，同時讓M'Benga幫他掃瞄身體狀況。

幫十幾個嬰孩做初步的健檢和檢疫，實在是教人手忙腳亂。確定好十五個孩子都通過檢查，Spock將他們一一放入特殊的嬰幼兒座艙，送上穿梭機固定位置後，他來到伴侶身邊示意。

離別的時間到了。

半斂眼，Kirk嘆息。「老骨頭，等個十分鐘，我們要和地主話別再上機。」與摯友交換了不必言明的眼神，他轉身和伴侶往山洞口的方向去，每一步都是痛楚。

天方亮時，Kirk在靈魂之海感應到長子、么兒，和伴侶的思維過於活躍而醒轉，然後注意到他們一夜沒睡。

「Daddy，待會雷暴和暴風雪都會停止，您可以和sa-mekh帶著兄弟姊妹們離開。」孩子們稱呼Kirk為「爸爸」，Spock是「父親」。

他們的靈魂之海為之震盪了，其他的每一條親子紐帶都不安的抖動。

「你們在說什麼？」不解，Kirk轉向伴侶尋求答案，但對方不答，冷靜異常。

「我們和Topo先生說好了，要留下來生活。」兄弟倆異口同聲。

懂了，Kirk怒不可抑。「胡說八道！Spock，孩子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們談過了：他們不想離開。」屏敝伴侶和孩子們深談了一夜，Spock給丈夫直接的結論。

「你瘋了嗎？他們才多大？懂什麼？是Topo那個王八蛋操縱了你們嗎？」質問，Kirk懷疑家人的神智不清了。

「Jim，這裡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同，對每個孩子造成的影響也不同：他們決定了，不跟我們走。」解釋，Spock經過一夜思辯，已然平靜。

「你瘋了！」指控，Kirk試著去觸碰親子紐帶，確認家人的心神狀態是否正常？

「瓦肯的孩子七歲時要參加『Kahs-wan』考驗，決定生死。你開著父親的遺物骨董車，落入大坑。他們選擇了，留下。」同樣的，Spock環抱了整個家族紐帶。「Jim，我們是父親，不是主宰。」

「把孩子拋下當人質換我們走？那我還是人嗎？」偏執的以此推斷並假定，Kirk卻透過家族紐帶，疼痛的感受到家人對他坦白無偽。

「Daddy，就像您想去探索人類的終極邊彊，但我們不想；至少現在不想。外面，不是我們的世界。現在，這裡，是我們的家。」

用他的話扎進他的心魂，二個孩子的思維清晰又堅定的教人憤怒。哀怨的，Kirk懇求伴侶。「Spock……」

「你可以與我分離，但我不會以此抓住他們。」為人父、為人夫，Spock已經做了決斷。

「Spock！」睜開眼跳下床，Kirk怒吼著淚流滿面，把坐在孩子們旁邊的伴侶撲倒在地，飽以老拳。

二人抱著兒子們立在山洞前，搬運寶寶的類獁梵還等在那裡蠕動。

仰頭，Kirk對著山洞揚聲。

「謝謝你，Topo先生，未來，請多關照犬子們。

他們年紀尚幼，我們做父親的未善盡教養之責，深感歉意，接下來要委請你和其他朋友們照料孩子了。

我與Spock會在軌道上停三天，和孩子們有分離的緩衝時間，確定他們精神安穩才會離開。

未來，我們會在返航時再來探視他們。

在此，我以星聯艦長的名譽宣誓，我們會永遠珍惜與你的緣份，星際聯邦的大門會永遠為你而開。

以小犬父親的身份，在此向您鄭重請託了。」

在孩子們的襁褓中，象徵性的各放入一個新的通訊器和艦長與大副的胸章後，二人將兒子們交給類獁梵抱走。

Kirk行了星聯軍禮，Spock行瓦肯舉手禮，目送他們進入山洞，直到看不見身影。

＊　　　＊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