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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宅正廳,一片歡欣的氣氛,雲勇正高聲司儀三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從頭到尾,鐵生都以堅定的手勢牽著三妹跪拜。在兄長含笑的目光中,在新婚妻子的驚呼下,他攔腰抱她走向新房。

三妹被放坐在新房的圓桌旁,聽到外頭燃了鞭炮。那聲響似在宣告:她嫁為人婦了。

鐵生為她揭了蓋頭,她這才近距離看清他的臉。小時的少年郎,至今並沒改變多少,但現在他成為她的夫君,是她的天了。

她的臉發熱,心口直怦跳,真怕暈過去。

「撿兒,喝交杯酒吧。」

帶她喝了合巹酒,他餵她吃下早生貴子紅豆湯。菜色雖不豐,但該有的一樣也沒少。

他餵她,她為他倒酒,她也喝了些……其實是喝多了,渾身發燙。

小妻子紅撲撲的嬌憨可人,教他發暈。淨了手臉,他抱她到喜床,脫下她的嫁裳和自己的紅蟒袍,放她躺下。

今晚是新婚夜,她渾身發熱又發軟,卻不能逃走、只能等待。像路邊交配的公狗母狗,他們就要成為夫妻了嗎?她僵硬不已,躺的直挺挺的,緊閉雙眼像待宰的羔羊。

放下床帳,他脫下中衣。「撿兒,別怕,妳若不要,我們便睡下,不一定得圓房。」為了兄長急匆匆的行禮,他知她對夫妻之事沒心理準備。

她聞言一愣睜開眼,對上他柔情的眼眸。

「妳知『夫妻之禮』是怎麼回事嗎?」輕撫她的額際,他不願猴急嚇跑她。

「繡莊裡……嫁了人的姊妹們說『忍忍就過了』。」小小聲,她懂得,卻不好明說。

「但我不想那樣。」躺下,他將她擁入懷。「我十二歲時,二哥便教懂我房中之事。就像妳看到的,二哥打出生,他的身子就非男非女,是以十二歲父母就逼他接客了。那不是人過的日子,男的、女的、老的、歹的,二哥總被凌虐的不成人形。直到十六歲委身老爺,才過得像人了些。是以二哥教我,女人家,要像花被捧在手上,那是他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撿兒,妳這麼嬌小,我真怕一不小心把妳弄壞了。」

她羞煞,偎著他。「我不怕你。」很難解釋為什麼,他強壯高大卻不令她害怕,還給她莫名的安全感;她可從沒想過要像這樣依偎雲師傅。

「我不會傷害妳,我們會好在一起一輩子。」輕輕拍撫她,感覺到她逐漸放輕鬆,不再那麼緊繃。他輕柔的親吻她,退去她的衣,帶著她的手撫摸彼此。「別怕,我們有很多時間彼此熟悉。」

他愛撫她,揉弄她,教她禁不住嬌喘發熱顫抖。那不是害怕,只是羞,只是甜又期待。

他們交纏、嘻戲,她嬌吟、討饒、輕泣,卻又心甘情願融化在他的懷裡。

天快亮時,她昏沉的半睡半醒,感覺他為她擦身清潔、按摩她被疼愛了大半夜痠軟的身子。

不知是為了疼或知曉了人事,她想哭,彷彿夢見父親。

她夢見父親將躲在床底下偷哭的她抱出來,放在鐵生背上。他揹著她,哄她,直到她破涕為笑。而父親含笑坐在林記廚房後門的檯階,吃著長相思。

……撿兒,娘子,哭一哭,沒事的,我在這裡。」

她偎著他,他拍撫她。她感覺自己像被捧在手心的寶貝,無比安全、心暖。

*   *   *

三妹晏起了,被餵過一頓早膳,真正醒來時已近午。

「睡得好嗎?身子還疼嗎?要不要再躺一下?」抱著她,鐵生疼惜的親吻她額側。確定她要起床,他便從衣箱拿成套的衣飾幫她穿。

「我可以自己穿。」還不習慣為人婦,她不知其他夫婦在房裡是怎麼相處;父母親的相處模式無法參考,她只覺羞怯的手忙腳亂。這些衣服不是金女的尺寸,應該是訂做的新衣。「睡夠了,再睡就晚了,我得去給二伯奉茶。」

「不打緊的,我已請過安,二哥睡著。」像尋寶似的,他在她頸窩鑽蹭。「妳好香。」教人肚餓。

「哪有……」香的是金女吧。發笑著縮脖子;她幾乎不使用香粉的。「鐵郎,別,我要去做午膳、要祭祖,還要回去給爹親上香。」

「真的香!」逗她笑,他幫她穿上抹胸、裡衣,不時親親她蹭蹭她,聽她嬌嗲,熱血沸騰。見她梳了婦人髻,他的滿足感充斥身心,從珠寶盒裡挑了適合她的珠花,細心為她扎上。「飯菜我去做就好了。」

「我們一起做?」既已成為他的妻子,她總不能閒閒無事吧。

「好,一起。」

合作無間的做好飯菜,祭祖了,侍候金女用飯、喝藥,他送她回娘家。

見二人一同出現在倪記,街坊鄰居探頭打聽。

「欸,三妹子,妳昨晚不在家,是上哪?」見鐵生扶著三妹,她還梳了婦人髻回來,一定是有喜事了。

「成親了。」二人皆以三妹喪期未過為由是以沒宴客,幾句帶過。

進了家門,二人跪在神龕前會心相視,一起上告倪師傅,他倆已結為夫妻。

三妹心道:爹親您放心,這是女兒的良人,女兒會幸福的。

*   *   *

沒從家裡出嫁,三妹仍覺有愧父親,決定頌一段經。

誦完經,她將念珠收回念珠盒時,忽地「啪」的一聲念珠繩斷,嘩啦啦珠子滾了滿地。她與鐵生滿地撿拾,不約而同有不祥預感。

撿完念珠將念珠盒帶著,他帶她快馬回家,奔向西廂。

還不到廂房門前,淒厲的哀號聲便鑽入二人耳裡。

鐵生一開門,見雲勇抱著金女束手無策,他急奔向前。「二哥怎麼了?」

雲勇搖頭垂淚。

「我去請大夫!」急吼,他轉身欲奔出。

「弟,不必了……」痛得震顫,金女咳出血叫住么弟。「……照顧好弟妹,生幾個孩子……端正的、忠於聖上,無愧天地……」抽搐的翻白眼,他出氣多入氣少的哀號,面如死灰。「勇…………

雲勇心痛的抱住愛人,卻抓不住懷裡流失的生命。「我在,別怕!」聽著刨心似的哀號一聲聲漸弱,愛人終於斷氣,他涕淚滂沱。「書,你解脫了……不再痛苦,放心的去,我會遵守約定幫你看照弟弟和弟媳……

鐵生顫抖著確認兄長的鼻息與頸脈已死寂後,禁不住眼前發黑跪地抓住兄長的手哭號。「二哥!別啊!哥!別!」

不敢置信明明一時辰前才與金女道別,現在卻真是永別了。三妹撲上前抱住肝腸寸斷的丈夫,低泣:「夫君、夫君,讓二伯安心,讓二伯走……

心痛的,她抱住心碎的他,陪他一同哭泣。

*   *   *

送葬的隊伍低調行過小鎮往山中寺院去,為死者披麻的除了鐵生和倪記三姑娘夫妻外,竟還有行雲繡莊的雲師傅。

鎮上的流言再度傳遍,道是奉家男丁鐵生為了趕在金女死前成婚,匆匆娶了三妹進門。原本過年前要嫁人的金女卻來不及,教雲師傅還未娶她就成了鰥夫。

 

喪禮後,三妹正式搬入奉宅,原本的倪記只做店面。

就算為了金女再怎麼憂傷,日子還是得過。

中秋過後的某日清晨,三妹莫名的疲倦。

鐵生晨練結束、梳洗完畢後,回房抱住她輕喚。「撿兒,要起床嗎?」早過了該準備朝市的時辰。

她搖頭縮在他懷裡,眼眶泛淚,渾身不對勁兒。

「哪不舒服?」

她搖頭不答,蹭著他的胸膛,他以唇輕觸妻子額前。「撿兒,妳好像病了。」有點發燒。

「睡一下就好……」反胃感教她起不了身。

「是癸水來了嗎?」已經遲快半月,該不會是病了?二哥教過他很多女人家的事,尤其事關夫妻敦倫,他特別詳記。

她搖頭,不想睜眼,直覺想哭。「鐵郎,讓人家睡……

「好、好,妳睡。」她反常的賴床教他不解。耐著性子安撫她,他不敢想她是不是懷孕了?依他們的現況,有孩子會很複雜。「那今日的朝市我自己來?」

「好,但我要起床……」勉強下床,她忽然一陣反胃,速地抓出床下的痰盂乾嘔。

「撿兒!」扶她坐穩後,他關切的取來巾帕為她擦臉。「今日妳不要幹活了,我會做桃粿,餡料是現成的,賣預訂的量就好。」

她嘔不出什麼只好躺下,卻怎麼也不對,坐起來將被子亂揉一氣。

他幫著把被子捲成小山,她跪坐趴上去,覺得好多了。

「這樣好些?」八成是病了。他輕撫她的背,猜測是否為中秋月餅做太多累病了?

「好些。」

「我帶妳去找大夫。」他倆才剛成親,為她著想他並無意太早有孩子,想讓她過幾年輕鬆日子。

「趴一下就好。」眼眶溼了,她撇過頭去。

他沒看漏,親親她的髮頂便出門去倪記,決定天亮再請大夫出診。

*   *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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